两个月前,我还没从学校宿舍搬出来。六月份高考那段时间,我在公司里加班加点地赶着热点稿。
下班回到宿舍,洗完澡出来时,叶子给我发了一篇推文,是鳗鲸写高考的文章。叶子还不忘提醒我,记得点开那首歌听。
我盘着腿坐在桌前,用干毛巾随意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耳机里的音乐青春溢满,当我看着鳗鲸写的那篇文章,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高中时代。
仿佛此时我就盘腿坐在我的小房间里,面前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再过一会儿,老妈就该从左手边的房门口窜出来,叫我去睡觉了。
“回忆”其实是个二次加工的文学作品,“当下”过去了, 以后的日子里每每想起,就会像重新翻炒的剩菜,口感、味道都会因了水分火候而使味道各自不一。
我因此常常在想,每年高考季,总会有人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姿态遥想当年的美好,是不是堆积的参考资料、永远睡眠不足的疲倦和成绩单不理想时的焦躁烦恼都随着最后一份考卷交上去了。
所以每每忆起高中时代,回忆里只剩下午后困意袭来时走廊吹起的风、傍晚走过篮球场时光线暧昧虚晃的晚霞,还有视线里总牵挂着的那个人,名字在草稿本上偷偷写了几次,再用力度明显的笔画重重盖掉。
回忆是经验的累积,也不免有人用过来人的姿态对你谆谆教诲。
但人生是一条漫长的路,走在前头的人总是揣着一份经历,苦口婆心地劝告着后来人要珍惜。可若非自己真刀实战地上场实操、趟过浑水,哪来的感悟体会过来人的心境呢?
高中那条上学的路,我走了三年。到现在,我毕业也正好三年。
旧景重现是个带着一丝矫情的事,后来的许多次,当我每隔小半年回一次家,再次经过那条路时,时不时会泛起物是人非的伤感。
这种伤感就像白纸浸入水面,表面上完好无损,一有往事轻轻拉扯,白纸就像破了洞地往里灌入水流,心情也会沉沉下坠。
但在大多数的情况下,时间像个漏斗,在岁月经年以后,将所有的负能量和坏情绪都留在了往日,却单单把美好的东西剩下,好让你在最孤苦无奈的当下有着赖以生存的欢喜。
到后来,我高中时代的回忆总和我想家的情绪一同在脑海中升腾而起,从离开家去外地上学的那一天开始,关于家的所有记忆只留下了高考前那大段连续的旧电影。
在每个深圳下雨的天气里,我总是不能自已地想家。
下雨天就像某个触发回忆的开关,往事像洪水猛兽不加克制地涌现,在周围的键盘声此起彼伏响起时,我却独自一人掉进旧时光的漩涡里。
下了课熙熙攘攘的教室,外面飘着雨丝的天气,每个人的情绪落入隐隐挥散不去的焦虑中。
早上穿了鞋子过来,回去会不会被淋湿。下着雨回去,单手拿雨伞胆战心惊。伞面滴滴哒哒,脚下的涟漪划着圈儿,到处湿漉漉的。
玩笑,打闹,讨论习题,暗暗用眼角偷瞄喜欢的那个人在做着什么事情。
回忆就像走失的鸽子,总在某个猝不及防的时刻,大张旗鼓地自己循着路线找上门来,然后再被此刻的着急忙慌驱散,扑棱着翅膀悄无声息地离开。
再后来,想家的情绪泛起时,最让人牵肠挂肚的是一阵饭菜香,或是一道吃食。
上大学后,从地铁走回学校的路上,有一片工地,工地里隐藏的地方住着工人。
傍晚时分,他们在工地里做饭。有时下班早,天还蒙蒙亮,大片的云朵上面一抹红挂着,像汤锅里搅散的蛋黄。
饭菜香随着木柴的烟气飘过来,男人们等着吃饭的和吃饱了饭的都撩起汗衫,在红绿灯前面的空地上坐着闲聊,微凉的风刮过,舒服得不像话。
几乎每次在那样的场景下,我都会疯狂地想家,那阵饭菜香最能勾起思念的情绪。
老妈煮的一碗玉米排骨汤,早上一碗窝着鸡蛋的汤面,还有校门口冰冰凉凉的烧仙草,炖得软烂的红豆浸在奶茶中甜到心窝里。
对于回家的执念,本是虚无缥缈的雾气,却在饭菜香萦绕鼻尖时,具体到一碗实实在在的汤水里。
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思念就愈发绵长,像此时的雨季无休无止,湿意一直弥漫心口不去。
此时是离职的第三天,在九月一号到来前的短暂暑期里,我享受着回家的欣喜。
“失去过才懂得珍惜”或许并不是一句不足轻重的话语,人总得在失去过某种习以为常的幸福后,才能真切地感受失而复得的惊喜。
时间流逝的每一刻都会在下一秒成为私家珍藏,因此回忆与经验都甚是宝贵,一丝一毫都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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