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水果

母亲给我拿了两个水果，一个是小而端庄的甜橙，另一个是不大却妖娆的芒果。我顾不上吃。此后的两天里，它们静静地躺在桌上，除了偶尔与我的目光接触，剩下的就是它们的相对无言，与世无争般寄居一隅。

今天休息，坐在桌前，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词——坐忘。我尝试让自己静下来，然而立刻感到空虚，焦虑在心中蔓延，目光不自觉机械地扫动起来，努力搜寻可以不让自己停下来的物事。一会儿想拿起手机，一会儿想站起来，但都被我的坚持制止。我索性闭上眼睛，然而念头愈发凶猛，黑暗中浮现无数杂乱的画面，如海浪般一拥而来，而且迅速变换，无穷无尽……我快喘不上气，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睁开眼睛，深呼吸，一缕青涩的香气沁入心脾，似有若无地在嗅觉细胞之间流连，我暗自赞叹：好香！这会是什么呢？我心下早已明了，看向了那一方角落。

黄澄澄圆滚滚的甜橙稳稳当当地盘坐着，瘦小金黄而略显暗淡的芒果则卧于甜橙旁侧，有些悠然自得，有些闲静美好，仿佛是对我的一种暗嘲。它们周围的桌面已然落了一些灰尘，可见我的确冷落了它们许久，略一定心，把它们一并抓起，没什么份量，堪堪一握，它们触感有些不同，甜橙略冷而粗糙，芒果微凉而细腻。

置于掌中细观，甜橙一如初见时模样，光洁灿烂，略一翻转，见其头尾色温有异，其上偏白，其下偏红，此一小乾坤，阴阳从之。放下甜橙，握着芒果纤细的腰身，幽幽果香缭绕指尖，正是这香气！我不禁多嗅了几下，手指微微摩挲其滑腻的皮肤，心想我的手指也该沾染了些许香气吧。再看芒果的皮肤，却不似原来那么光洁，表皮遍布黑点和线，显得十分沧桑。

我将芒果照样放在甜橙旁边，当初它们被母亲送来时，一样灿烂，如今甜橙没有多大变化，芒果却暗迹斑斑，如果它们是有生命的，那么它们的生命如此不同。或许生命的进程是不一样的，生命的选择也有所不同。甜橙可以保持样貌很久不变，却没有释放芳香的本领，芒果无法像甜橙一样坚挺，却香气怡人。

这是它们的选择，而有时候它们无法选择，比如我将要吃了它们，你说我先吃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