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人,他的身上总是会散发出强大的正能量,让身边的人相形见绌。
韩愈正是这样一个有着强大气场的人。当他带着一身正气走上中唐的政治舞台时,他所释放出来的能量便照亮了那个时代。仿佛他出现在哪里,哪里就可能产生奇迹。
在那个浮华的时代,他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刚直勇敢让他的仕途如履薄冰,但他依旧亮出他的正气之剑,从长安一直到地方,处处都留下了他的丰功伟绩。
即便他是所有奸佞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便他被排挤在外,但他的一身正气仍然令他们胆寒。
他“手持文柄,高视寰海”,磅礴的气势仿佛要洗净那个满是污秽的时代。
大历三年(768年),韩愈出生在名门望族,他的父亲韩仲卿官至秘书郎,三个伯父均是人中才俊,在朝中当官。
那是一个家教森严的家庭,原本他可以和家中的其他孩子一样,获得良好的教育,然而在他三岁那年,天降横祸,夺走了他的父亲,留下他一人孤苦无依。
他的哥哥韩会肩负起了抚养他的重任,然而没有多久韩会涉事被贬,不久就病逝了。那时,他才十二岁,心中却充满了无限的痛苦和酸楚。
身边的亲人相继离世,令韩愈非常难过,他扶着哥哥的灵柩,与嫂嫂一起回到了河阳老家。哥哥入土之后,他又和嫂嫂避居在江南宣州。
他在困苦和颠沛中度过了童年。如果不是嫂嫂的抚育,或许他早已饿死街头。虽然良好的家庭教育他是享受不到了,但这并不影响他刻苦学习。
因为他明白: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无两度再少年。
他明白: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他明白: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于是他刻苦学习,一头扎进书中,只有书才能带给他些许安慰。
十九岁那年,他独自离开宣州,来到长安渴望一举及第,可最终却名落孙山。但他骨子里有一种坚韧,一连三次科考失败,也没能打倒他。
那时他未过门的妻子卢氏见他科考不顺,便给他写了几个字:人求言实,火求心虚,欲成大器,必先退之。
他看后,意识到自己缺少的正是谦虚,于是便给自己起字“退之”,不与争先,凡事忍让。
终于,他在第四次科考高中进士。
《青青水中蒲三首》
青青水中蒲,下有一双鱼。
君今上陇去,我在与谁居?
青青水中蒲,长在水中居。
寄语浮萍草,相随我不如。
青青水中蒲,叶短不出水。
妇人不下堂,行子在万里。
离开家后,无比思念家中的妻子,便写下这三首思妇之歌。
尽管不舍,但志在千里的他,也只能远走去寻找心中的仕途。
然而,他的仕途并非一帆风顺,朝堂的勾心斗角让他不堪重负,举步维艰。
贞元十九年(803年),韩愈第一次被贬,远赴广东阳山。第二年春天,他收到好友张十一的赠诗,便回应道:
《答张十一》
山净江空水见沙,哀猿啼处两三家。
筼筜竞长纤纤笋,踯躅闲开艳艳花。
未报恩波知死所,莫令炎瘴送生涯。
吟君诗罢看双鬓,斗觉霜毛一半加。
他想把内心的激愤压制下来,让它们腐烂在心里,但是他的诗中却不自觉透出了被压抑、被排挤的痛苦。
即使后来获得赦免,离开阳山,又回到曾经熟悉的地方。然而他的境遇丝毫没有改变,仍旧无法接近政治中心,只能徘徊不前。
《春雪》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虽然皑皑的白雪已经看不到了,二月的草芽已经有了春的影子,但还是觉得这春天来得有些晚,正如他一生的遭遇。
《晚春》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
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
他再次被贬,这次是潮州刺史。
他带着随从一直走出蓝关,大雪漫天,冷得马都不愿前行。他望着来时的路,只看见秦山峻岭,早已不见家的位置。
这时,他看到白雪中有一个人向这边走来。原来是他的侄孙韩湘,冒着大雪追到这里,就是为了给他送行。令他无限感慨,悲歌痛哭。
《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为什么他五十一岁还要被贬到八千里外的潮州去任职呢?原来这“罪”是他自己招来的。“一封”便是他罪的由来,因为”朝奏“而”夕贬“,这一贬就是八千里外的潮州。
他没有错,为了替圣上排除那些不好的事情,纵使知道将会引来弥天大祸,他也义无反顾。
只是他无比思念家乡,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壮。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回来,见到韩湘便交代了自己的后事:如果他死了,就将他的尸骨葬在瘴江边。
那是他的故乡,是抚育他成长的地方,他只愿回到那里,长眠不醒。
幸运的是,他的苦心宪宗终于明白了,第二年,他便被赦免,回到了长安。
穆宗长庆三年(823年),韩愈任吏部侍郎,这对他来说是个难得的机遇,他前往镇州宣抚叛军,平息了一场战乱。
此时的他虽然已经是花甲之年,但是他却感到属于他的那个春天似乎就要来了。
兴致勃勃的他便约水部员外郎张籍外出游春,张籍一再以事拒绝,于是他便写了一首诗寄给张籍:
《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莫道官忙身老大,即无年少逐春心。
凭君先到江头看,柳色如今深未深。
尽管他的内心充满喜悦,也并不服老,但是他的身体已不复当年。虽然他看到了未来的光明,但是病痛让他不得不告假休养。
他正慢慢地走向人生的终点。
那个夜晚,他挣扎起身,想要将祖国的山河再看一遍,但是他却丝毫没有移动,眼里的空蒙一点一点地扩散开来,终于落下了美丽的果实。
自此,他抱负已尽,一生了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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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在唐代诗人里算是幸运的了,拥有了较为圆满的一生。相比较其他人,真的太坎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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