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龙的第十个儿子
洁白的病房,干净的好似没一点灰尘。被白色包裹的的病房中央,孤单的放着一个病床。说是病床,其实就是一块板子有了四条腿而已,板子上好像躺着个人。为什么说好像呢?因为在一块洁白床单的覆盖下,只有人类才有的轮廓若隐若现。
人影就这么躺着,直到有人打开病房的门。病房才变得不那么白,那人穿着白大褂,带着白色口罩,外加一顶小帽。整张脸上只露出一对眼睛,眼睛周围皱纹很深,积压的眼睛变了形。医生就这么看着人影,似乎想哭,却又哭不出来。这只有连悲伤也感觉疲惫的人身上才能感受到,他已经无泪可流,也不惧怕悲伤。谁会害怕已经熟悉的东西?
医生看了一会,身后忽然出现两个魁梧的男人。医生没有惊慌,默默让开,两个男人冲他点点头。抓住板子四角,肌肉收缩,把板子连带上面的人抬起来,架到胳膊上,抬离了病房。
医生原地站了会儿,留恋的看了看雪白的病房,仿佛自己最后的归宿。
他离开了,走出这间屋子。他把白大褂脱下挂在墙上,摘下衣架上的黑风衣。拿下口罩和小帽,此时,他不再像医生,而像一名疯狂的复仇者。
潮湿的清晨。
邓原小心翼翼,缓慢的开着一辆老式的摩托,摩托后座上捆着一个摇摇欲坠的箱子。上面印着某知名乳液公司的logo,箱子里满当当的放着瓶装牛奶。摩托车一颠簸,玻璃瓶互相碰撞发出清脆响声。也许,有些人觉得这种声音好听,但邓原不属于那些人。他现在感觉这就是失业后流落街头的丧钟,清脆悦耳却又凄惨无比。
邓原今天是第二次送牛奶了,因为第一次他踩到水坑滑倒,打翻了所有要送的牛奶。老板告诉他,这次要是再搞砸,他就不用回来了。邓原看了看阴沉沉的天,心中希望不要再下雨了。
邓原是乡下人,来城市后无处可去被老板收留,所有的家当都在老板那里。要是不用回去了,他就要流落街头了。邓原看看正在翻垃圾桶的乞丐,重重叹了口气。
邓原一边看地址一边看地图,拐了个弯,到了第一个目的地——一所高级公寓。他用无比羡艳的目光打量了番这栋华丽的房子,幻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样的住所。但他看看身旁的破摩托,眼中的精光又破灭了。他耸拉着耳朵,走上前,犹豫片刻,按响了门铃。
他按了一会儿,没人应答。邓原疑惑的看看手表,早上六点刚过。心道,他们富人应该起的很早吧,不然没可能这个让这个点送牛奶啊!早上要送的牛奶多,邓原必须减少每个的时间,他不耐烦的使劲再按几下门铃,铃声“叮铃铃”的响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正当他踌躇该不该放弃,继续下家时,门缓缓打开。清晨的朝阳照亮了屋内的黑暗,宽阔敞亮的大厅中,躺着一个人形黑影。邓原打了个激灵,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瞧瞧屋内,再看看车上的牛奶,一咬牙,走进了别墅。
队长接到报案时,他刚刚从温暖的被窝及其不情愿的爬出来,多年来的起床气发作。他对着手机大骂道:“你个死王八羔子子,这么早叫老子干什么?想死吗?”跟他通话的队员显然已经熟悉了队长的脾气,完全不当一回事,继续说:“今天早晨六点多接到报案,说鑫源小区有人死了。我们队员已经接到消息立刻出发,现在正在进行现场侦察。”
“啊~”队长打了个长长的哈气,没好气说:“你都完事了还叫我干嘛?找揍啊!”
队员的声音依旧不卑不亢,听得出这是个比较严谨的人,“本来小案子没打算劳烦你,不过这个现场有些奇怪,希望你现在来看看。”队长一撇嘴,正要说话,却被队员抢先说:“请您立刻赶来,并且省去洗漱,进食等等浪费时间的过程,因为我在这里已经为你准备好了!”队长哑口无言,到嘴的推辞又咽了回去。他叹了口气,又埋怨几句。才慢吞吞穿上衣服,出了门。
刚出门,队长犹豫一下,又折了回去。在右腿戴上护膝。他叹了口气,唉,最烦雨天,太过潮湿右腿就隐隐作痛。
队长到达现场时,侦察工作已经开始收尾,技术人员已经开始休息。他大老远就看见陈均坐在一张长椅上黑着脸看着他,手里提着一袋煎饼果子,身旁放着一个装满水的脸盆,盆里浸着一条白色的毛巾。队长换上一副笑脸走到陈俊旁,一屁股坐下,就要去接他手里的煎饼果子。陈俊把袋子一提,队长接了个空。他尴尬笑笑说:“陈老弟,你说我一大早赶来,现在还没吃饭呢!你让我来俩口呗。”
陈俊斜他一眼,自顾自开始说起来,“报案人是一个送奶工,他是在送牛奶时发现别墅的门开着,才发现了尸体。他吓坏了,也没细看就报了警。我们到达现场时,他正蹲在摩托车旁,似乎吓得不轻。”说完,陈俊用空闲的手指指一个蹲在角落里的人。“他叫邓原,就是那个目击者。我觉得你还有话问他,就没让他走。”
“对对对,我是有他话问他。”队长连连说道:“大哥你先让我吃一口吧!”
“被害人的身份已经确认,他叫梁凯。是一家医疗器材公司的老板,前些年因为倒腾进口器材发了家。他是去年买的这栋别墅,而他一个月前才住进这里。尸体在客厅中央,客厅里什么也没有,桌子,沙发什么的都被挪走了。他就躺在客厅中央,浑身赤裸,身上有大片烧伤。经法医鉴定,是被强酸灼烧导致。他的身体成大字型摆放,死因是窒息,脖子上有一指宽的勒痕。但他的心脏部位却又一个狭小的伤口,伤口没有血迹,是死后造成的。他身下的地板没有任何痕迹,没有血迹,更没有滴落的强酸。显然这里不是第一犯罪现场,为了确认第一现场在哪儿,我们搜查了整栋楼,但没有任何发现。”
“所以”陈俊看着队长说:“你觉得呢?”
队长依旧出神的看着他手上的煎饼果子,陈俊脸一黑,拿起煎饼果子作势要吃。队长一急,赶忙道:“我,我觉得应该先从动机开始查,这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先从这里先从这里下手,应该会容易些。”
“关于动机一事,我已经让姚远查了,暂时还没什么发现。”陈俊放下煎饼果子,队长顺势抢去,开始大块朵颐。陈俊毫不在意,“我觉得,动机可能是这起案子里最难查的一项了,所以我们最好换一个角度调查。”
“换什么角度?”队长把吃剩的塑料袋随意往地上一扔,问道。
陈俊瞪他一眼,说:“你来之前,我查过梁凯的人际关系,发现他的人际关系出乎意料的简单。他没有成家,双亲去世。此外,他有一个哥哥,不过也死了。他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至于他旗下的公司并不是他开的,而是从他哥哥哪儿继承来的,以前他只是一个小股东而已,才能并不出众。”
“全家死光并不算人际关系简单吧!人都死了还怎么建立关系?”队长说。陈俊摇摇头说:“我刚才说的是他的家庭状况,现在要说的才是他的人际关系。他身为一个大公司的经理,一定有自己的圈子。而且对上流社会的接触面很广,但我联系了不少与他同行当的人,却没一个人认识他。也就是说,他并没有与其他公司有任何往来。”
陈俊皱着眉头说:“这很难以置信,在现在这个时代,孤身一人打理一家公司是不可能的。他的货源从哪里找?抢占了别人的市场会怎样?这家公司的器械销量我并不知道,但看他的经济状况,想必还是不错的。这就很奇怪了,要知道人的需求是有限的,卖家是为了买家的需求供应货物,其中必有竞争。而这家公司竟然没有竞争的状况,甚至没事人知道,那他的货物从哪里来?要卖给谁?”
陈俊说完,长出一口气,看向队长。此时队长一反常态,不在嬉皮笑脸。而是脸色凝重,眼睛半开半合,不知在想什么。陈俊表示非常惊讶,他从事警察工作好几年了,从没见过队长这个表情,他张口想问问做惯了笑脸的队长是怎么挤出严肃的表情的。可话未出口就被队长打断,“小陈啊!你现在这儿盯着,发现什么及时告诉我。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啊。哦,我知道了?”陈俊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他想知道到底什么事比人命案子更重要,可看到队长的表情,他却如鲠在喉,难以开口。
队长站起身,面色沉重的走了,临走前看了看缩在角落里的邓原,眼神说不出的寒冷。
陈俊盯着队长的背影,若有所思。他拿起为队长准备的毛巾擦擦手,站起来拍怕手说:“来来来,兄弟们,开始干活了,再仔细检查一遍,看看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技术人员们,连声哀怨着站起来,捶捶酸疼的腰,拿起工具继续工作。陈俊来到邓原身前,俯视着他。邓原感到自己被人形的阴影遮住,抬起头来,见是陈俊。便问道:“陈警官,请问我能走了吗?”
陈俊看他一会儿,摇摇头说:“现在还不行。”邓原一听急了,他今天已经注定露宿街头了,但要是好好向老板解释的话说不定能拿回他的东西,自然耽搁不得。
“为什么?话也问了,口供也录了。没我什么事了吧?”邓原说。
“你先留在警局,在观察一段时间。”陈俊回答。
“我不,你这是非法拘留,我现在就走。”邓原起身欲走。“你敢!”陈俊狠瞪他一眼,脸色阴沉,“后续的调查需要你,再说,你在外面我无法保护你的安全。在警局待着,哪儿也不许去。听见没有?”最后一句陈俊猛地吼出来。
邓原吓得一个激灵,茫然的点点头。
陈俊舒了口气,盯着这个再普通不过的送奶工,心中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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