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股作气看完《金阁寺》,让这本书的文字像水一样从心中流了一遍,但仅仅是流了一遍,似乎什么也没有留下。
真是一本难读的书,读得迷迷糊糊。读着读着,有时想睡觉,有时感觉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每一句话都是障碍,都是混乱,无法在它们之间建立联系,不知道它们的意思。
书中人物其实很少,情节也比较简单,一下子就能理得清清楚楚。
复杂的是人物的内心感觉,是大段大段的景物描写,作者几乎抓住人物每一个感觉的瞬间细细地剖白,抓住每一处景物变化的瞬间细细地描绘。而且对人事物的描写层层叠叠地交错在一起,每一种事物都不是单纯地、孤立地描写,从人延伸的物,又从物延伸到人,人的情感附着在事物的身上,事物的情感又附着在人的身上,反反复复,回旋盘绕。
如一只蜜蜂飞落了一朵黄色小夏菊的样子,作者是这样一点一点去铺陈描绘的:
首先是简笔描写事物本身的样子。
阳光普照的空中,一只煽动着金色翅膀的蜜蜂从众多夏季中挑选了一朵,在它前面留恋不去。
接着主人公“我”化身蜜蜂,细腻描绘菊花之于蜜蜂意义。
我试图用蜜蜂的眼睛去观察。菊花花瓣整齐,没有瑕疵。它如小金阁一样美丽,似金阁一样完美,但是它并未幻化成金阁,只是一朵夏菊。是啊,它的确仅仅是菊科植物,是一朵花,一种不含任何形而上的暗示之形态。它保持着这样的分寸,因而极具魅惑,成为贴合蜜蜂欲望的存在。在五星的、飞翔的、流动的、律动的欲望面前,如此隐身于被其视为对象的客体形态中悄无声息,这是一种何等的神秘!形态渐渐变得稀薄、残破、战栗。这也无可厚非,夏菊端庄的形态,是模仿蜜蜂的欲望形成的,正因为这种美本身就是凭直觉绽放的,所以现在正是包生命中形态意义闪耀的瞬间。形态正是无形流动的,不具形态的“生”的模具,同时,无形的“生”的飞翔,是这世间一切形态的模具。蜜蜂钻进花朵深处,沾满花粉,沉迷其中。我看到那接纳了蜜蜂的夏菊,自己似是也变为一只生着黄色奢华铠甲的蜜蜂,剧烈地晃着身子,眼看就要脱离花茎飞上天空似的。
然后我又回归到我。
这光线以及光线之下的一切使我近乎眩晕。突然,当我又离开蜜蜂的眼睛回到自己的眼睛时,我感到自己的目光似乎刚好与金阁的目光重合。应该是这样的一一就像我不再用蜜蜂的眼睛观察,重新回归主体一样,当“生”接近我的那一刻,我舍弃了我的眼睛,而把金阁的眼当做了我的眼睛,这正是金格出现在我与“生”之间的时刻了。
我回归了自己的眼睛。蜜蜂和夏菊在茫茫的世界中,不过是一组被安置于此的排列组合,蜜蜂的飞舞与花朵的摆放与风的吹拂没有什么不同。在这个静止、冰冷的世界中,所有的事物都是同格的,那散发魅惑的形式消逝了。菊花的美并不是因由它的形态,只是“菊花”这一蓦然的称呼所带来的约定俗成的美感罢了。我不是蜜蜂,所以未受菊花诱惑;我不是菊花,所以也没有蜜蜂追随。所有的形态和“生”的流转间的亲和力都消失了。在相对性中,世界被弃置不顾,只有时间还在流转。
作者笔下的每一种事物都不是那事物本身,作者会由那种事物引发无限的遐想,附着自己的情感与观点,并延展到人生、世界、宇宙的美学与哲学思考。而且这思考的跳跃性极大,变化极快,给人一种矛盾的、抽象的、晦涩的难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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