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六章 蜗角虚名
蜗角虚名
蝇头微利
算来著甚干忙
事皆前定
谁弱又谁强
且趁闲身未老
尽放我
些子疏狂
百年里
浑教是醉
三万六千场
思量
能几许
忧愁风雨
一半相妨
又何须
抵死说短论长
幸对清风皓月
苔茵展
云幕高张
江南好
千钟美酒
一曲满庭芳……
……
自沧海往安南的行商古道，几乎终年四季车马熙攘。
这条路百年有余，历来是南北货物交流的必经要道。
以往南邦三国与大梁以此为界，将那些从海上得来的奇珍异宝以天价卖给大梁的商贾，商贾们几经加码之后又卖给大梁的达官显贵。贵人们花了银子自然是要捞回去的，于是便找到了各种可能的不可能的借口将爪子最终伸向了老百姓。
南邦三国叛乱被平，安南设郡之后，一方面一些杂七杂八没名堂的费用减了，另一方面往南北行走的商队多了，因此上，商人们无法继续维持嗜血的利润，这倒使得南北货物交流的各个环节看起来温和起来。当然，仅仅是看起来，吃相没那么难看罢了。
“这位小先生，您这曲子，唱得在下只想舍了这一身累赘，真真正正去醉他个三万六千场，哈哈哈哈！”
说话的，是个粗豪汉子，骑一匹高头大马，看那马的体格，倒像是北边来的。
汉子四十多岁，打着箭袖，外披一领灰色大氅，看样子，像是保护商队的镖头。
与那汉子同行的有二三十人，一大半是镖师，剩下的像是商队的管事和伙计。
“是啊是啊，想不到行商之人中，也有小先生这样文采风流的才俊，难得，难得啊！”
与那镖头并驾齐驱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瘦小老者，裹着一身锦袍，却掩不住他佝偻的脊背。
老者笑得谄媚，脸上的褶子比包子褶儿还多。
想来此人，大约是这商队的管事了。
“哈哈哈，二位谬赞了。我这小曲儿，实在是我家乡一个厨子，闲来无事所得。”
答话之人，骑在一匹黑马上，却是着了一领不曾浆洗过的素白棉布长衫。
白衣黑马，颇有些耐人寻味。
巧的是，那人的身边，也是一模一样一匹黑马，马上一人，也是白衣。只是，此白衣非彼白衣，这人穿的，是一领莹白如雪的上等绸衫。
“厨子？！”
“厨子？！”
那镖头和管事瞪大了眼睛，惊讶道。
“自然。”
素白衣衫的人语气肯定，一边甩着手中一枝嫩绿的柳条，一边慢悠悠道，
“这位厨子，有些……爱喝酒，喝醉了就……很有趣，也很容易惹事。所幸，他有个坚强的后盾，总能雪中送炭。”
“谁啊？”
那镖头比管事性子急，管事才刚张口，镖头已经问了出来。
“他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咳！我寻思谁呢，兄弟啊，那必须的。”
镖头听见答案，一拍大腿，竟似有些失落。
镖头的马儿似乎被他这一拍惊到了，马头歪了一下，行进的方向也歪了过来，朝着那白衣人身边挤来。
“吁！——”
就在那镖头的马即将要挤到白衣人身边时，打前面传来一阵骚乱，紧接着是纷乱躲避的人群，和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抬眼观看，只见一匹白马撒开四蹄冲破人群迎面而来，马上一人，像是在泥潭里打了个滚儿似的，满身泥污，关键，那污泥将好端端一匹白马涂得惨不忍睹。
人群里传来一阵嫌弃的吸气声。
眼看那马到了白衣人马头前，只需再往前一步，大概率白衣人连人带马就得非死即伤，要知道，惊了的马冲击力可远远不是这种缓慢行进的马能抵挡的。
白衣人身边那匹黑马上一直沉默不语的绸衫之人，眼神一凛，他刚要出手，那白马竟然随着一声长嘶，硬生生扬起前蹄，刹住了脚，好巧不巧地卡在那个镖头和白衣人之间。
“骑马技术不错！”
受惊的众人还没缓过神来，却听见这样一句，原来是那差点被马踏如泥的人在说。
那镖头见此状况，轻轻一拽马缰，很自然地与白衣人保持了距离。
“承蒙夸奖，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与先生同行？”
马背上泥糊糊的人问道，他的面目看不十分清，那些泥巴已经干在了脸上，只能听出来他的声音还很年轻。
“你不是从前面来的吗？你跟着我，南辕北辙了。”
白衣人似乎只是很善意的提醒。
“先生有所不知，在下是要往安南去的，只因为一个人走错路掉进了一个泥坑，衣衫脏了，钱袋也丢了……”
那泥糊糊的年轻人尾音里竟带着些羞赧。
“既如此，跟着吧。”
白衣人爽快答应。
“阿烟！”
白衣人身边的绸衫之人轻声提醒。
“怕什么，这孩子多可爱，不是还有你么？！你求我办事，眼看事要成了，你就再委屈几天，装几天好人，说到底，也是为了你的女人呗！”
“阿烟！”
这一句，似乎含着很顽强的抗拒。
第二四七章 各回各家
行商古道南北各设了一道卡，过了南边的卡，就进入安南界。
进了安南界，几乎就等于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市场。
南邦三国经过上次的叛乱，平定后归为一郡，郡治兴图，也就是以往的朽涂国都，朽涂王宫辟出来部分做了官衙，大部分奢华建筑被拆除。
安南郡下辖六县，基本是原南邦三国各存两县。
每县设县令县尉各一，俱由当地望族推举，报送朝廷核准上任。唯郡守及三五要职，由朝廷选派。
安南军备，隶属滇南，由龙馗选了一位将军率五千人驻扎在兴图境内，算是同其他州的州军类似。
安南全境全民皆商，并不因改制或者其他什么受到一丝影响。那些望族依旧掌握着庞大的商队，更为便捷地联结南北货物贸易。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新增了一个竞争对手，据说，是没什么资历的私人商队，可是却得到了郡守大人的极力维护，为和平计，一时之间也无人硬性出头，睁一眼闭一眼各自忙活。
商队过了南边的卡口，拱手相别，各自奔赴前程，那位镖头和老管事竟还有些依依惜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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