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劲”
这是我听到姥爷说的最后一句话,病榻前,我握着他瘦骨嶙峋的手。
国庆节,我带小天回家,是我们最后一面。
搬了把凳子,坐在旁边,看着卧床的姥爷,不说话,就是哭。怀念穿着老白布背心,腆着如来佛肚子,摇着蒲扇的老头儿。
2018.11.07
自此诀别 阴阳两隔
享年八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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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盛开,物非人易,姥姥家院子的点点滴滴,成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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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念的
是南屋厨房飘出来的热气
姥爷蒸的“大团圆”,是一种面点,加入葱花调味料,抹上一些油,在反复的揉搓后,和面发至,蒸笼而成。浑圆的形状,姥爷形象的称作大团圆,他知道我妈面和不好,总是不劲道,所以在我去中学上学之后,有时候姥爷蒸好,会喊我解个馋。(直到现在我妈蒸的馒头还是跟姥姥姥爷差十万八千里,还好水烙馍一绝)
姥爷做的煎包,韭菜粉丝是姥姥的最爱,尽管一把年纪,也会想办法不怕麻烦的满足姥姥。运气好的话,就会赶上韭菜粉丝煎包。面皮透明,作以十三香等调料,毕竟年纪大了,为了省劲,姥爷做的煎包会尤其的大,一个顶仨丝毫没有夸大。浇上淀粉水,滋拉拉的响,闷上锅盖,不一会便可出锅。脆响的煎包底,淀粉水变得透明,把煎包们粘连在一起。
喝腻了的羊肉汤,上了大学之后,每次寒假归来最先做的就是去后院跟姥姥姥爷“报道”。就相当于过去,小辈给长辈的请安,这是我们家约定俗成的说法。(可能因为一家子都是老师,各种报道。)所以,刚把包放下,就推开后院的红色木漆门,俺爷俺姥,老两口就乐呵的探门来,往往他们都会提前给我妈打探好我放假回来的日子,所以通常情况下,我回来进门就能直接喝到羊肉汤。并且一连几天,纵然我是好这一口的,怎奈有一年还是喝伤了……
我怀念的
是姥姥的果子菜园
打我懂事起,就在姥姥院子里嬉戏,四间堂屋连排的大院子,准时敞亮。从我和毛二儿小时候,在两株大樱桃树下,拿着牙缸捡籽,大人们站在椅子上吃果子,真是生物链底端的被投食者,看着表哥爬上树着实羡慕。好不容易过了两年个子长高长能耐,因为樱桃树生虫,姥姥“震怒”,令二位舅舅将樱桃树处以“斩首”。每当樱桃上市,我总是不必怀念又遗憾。
为了让家人吃饭无公害的蔬菜,七十旬老头用扫帚追赶蝴蝶,生怕小蝴蝶产卵生虫。所以,回家帮忙姥爷赶蝴蝶是一大乐趣与趣事。家人围着菜园,生怕伤害了蔬菜宝宝。没到夏天,豆角挂在架子上,硕果累累;为了保障黄瓜的供水,早晚定是浇水,旁边的邻居相必都吃过姥姥家的黄瓜。(姥姥去世后,姥爷也不愿回到伤心的小院,但是我老妈的种菜技术,只准时没把姥爷拍在沙滩上。倒是三只大白鹅,机敏伶俐看家守院。)
姥姥九八年脑血栓,而后姥爷便提前退休,全身心在家照顾姥姥,协助病后康复。我还记得,在厨房门口枣脑子树下,俩人坐在小板凳上,姥爷先是帮忙活动左胳膊,然后又活动右胳膊。自姥爷退休,直到一四年摔伤股部,都是姥爷在照顾姥姥,当然那次摔伤之后,也为姥姥身体埋下隐患,内在病理积变,迅速恶化辞世。
我怀念的
是在姥姥家的温存
早晨在墓地,家族直系要叩首12次,一个接一个,“你跟淑楠比赛,磕一个头一块钱”。姥爷坐在沙发上,地上铺上报纸,我跟淑楠比赛,连连磕头,那是大年初二,我五六岁,妹妹更小。长大之后,每到过年姥爷总是把这个当做笑话提起,家人也慨叹时间过得好快一晃倆丫头片子也出落成大闺女。
小时候,爸妈出去学习,把我放在姥姥家,明明答应好一个人睡,有次到了晚上八点,哭着大喊,“姥姥,我害怕”; 小学四年级,期末考试,拿了三个奖状,欢喜的把奖状揣在怀里,迈着小短腿,从东头到北头去给姥爷报喜求打赏;当然,每次爸爸批评时,姥爷的护短教育“打骂不得”,更是让我感激不尽,简直要逞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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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姥爷姥爷
是敌人亦是战略同盟
姥爷有两大嗜好:烟与酒
儿时的暑假都是在姥姥家度过,那时我还小,利用暑假,姥爷会辅导我写作文,两三天就得琢磨出一篇,对于疲于玩耍的我而言,真是实为难产,又、要、交、作、文、了……姥爷是个优秀的文人领导,更是个大烟鬼,所以逢着姥姥不在家的间隙,我就会担当小跑腿,偷偷去小卖部买烟,彼时我们是同盟。后来姥爷在退休后戒了几十年烟瘾,可见是一位极为有毅力的人,具体原因不明,但我想一定是珍惜自己身体,毕竟舍不得脑血栓后半身不遂的姥姥。但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拿白酒当水喝,真以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这个时候我就成了姥姥的同盟,各种鬼主意,酒瓶里面兑水啦,指定规则限制姥爷喝酒啦,控制不住的时候,只好打岔逗姥姥开心。
姥姥有两大偏爱:粥与猫狗
姥爷爱喝汤,姥姥爱喝粥,明明是俩人,每天烧饭还能分开来做,关键是姥姥是司令级人物,凡事动口不动手,不仅如此,半身不遂高血压好生气,全家都得让着她更何况姥爷了,毕竟吃是人生首要需求,姥爷总不能不给姥姥吃,俩人互不相让一辈子,也是无可奈何。对于另一偏爱,姥爷便不相让了,姥姥生性心善,家里猫狗齐全,免不了吃饭的时候投个食,喂一下馋嘴的眯和汪,对于吃饭慢悠悠,还想品两口酒的姥爷,自然是忍受不得。为了避免“家庭蛮多”,在姥姥姥爷去小姨家小住期间,妈妈悄悄把狗仔送人,谎称“跑丢了”。
长大后了解了两位老人的品性,更是学会了圆话,让俩人都高兴,加上我本来就机灵讨人欢喜。不开心的话,换种当时传达,也是仗着古来祖对孙的宠爱,毕竟一大把年纪,谁能给孩子置气呢!
在回南京的车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想到姥姥14年10月21号去世,跟姥爷调侃,“俺爷,没想到,还会再沦落为老光棍吧”,18年姥姥姥爷天堂重逢再也不孤单了,是解脱。
从小时候姥爷指导写作文,心怀抗拒,平铺直叙写生活小事都苦于难产,到现在渴望记录,却又苦于无法动情。还没来得及请教我家老老师,他就去了,没能听到他临终前的教诲,是我最大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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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从墓地归来看到公园遛弯的一对老夫妻,跟姥姥姥爷年级相近,老太太走路不便,像极了半身不遂的姥姥,以至于偷偷跟在后面尾随了很久。
我愿有天堂,逝者重相逢!
俺爷,作文写好了,您还能看到吗?
11.08更 大巴返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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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26岁,与姥姥姥爷相处不过二十余年,妈妈51岁,之于妈妈小姨舅舅他们兄妹四人,这是他们的半辈子。情深痛切,小姨向来最贴心孝顺,哭红的双眼,无法用语言来宽慰。
心里难过的时候,可以尝试着写下来,作为倾诉的方式,会好很多,时光会冲淡记忆,流于笔尖的文字会代代传承。
今天公司团建到了皖南,一间房,一处景,愈发觉得脚下走的每一步都是精神的传承,他们没看过的,我替他们看到,一同经历。
11.12更 大巴 芜湖马仁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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