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缘

　　“折戟沉沙铁未消，多少英雄被浪淘尽。可是我们不是英雄，但我们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也终有消散的一天。”

　　

　　“人固有一死，我们不为什么狗屁远大的理想，我们只要守护好这片土地。想想家中的老人，想想家中的妻子儿女，我们不为什么，就为了他们难道我们不应该献出自己的鲜血吗？”

　　“应该！”千万人大喊，一时间气势达到了顶峰。

　　“那好，喝罢这碗血酒，我等就为家人抛头颅撒热血，那又何妨。”

　　“那又何妨。”说罢，一饮而尽，然后手中的碗狠狠的扔在地上，抬起旗帜悲壮的走向象征死亡的战场。

　　“壮士断腕头可断，离家出征泪可流；莫说膝下有黄金，父母恩情跪千行；只要身不死，魔族寸难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

　　三个月的行军，战士们早就没有了出征时视死如归，有的只是无尽的疲倦。

　　“大家不要松懈，我们已经快要进入战场，要小心碰到魔族的偷袭。”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这些战士尚且如此，而我，作为此行增援部队中十位魔法师中的一员，情况可想而知。

　　要知道，魔法师的体力要比那些强壮的战士弱得多。

　　“有敌袭。”

　　“啊！”

　　“是兽虎类魔族。”

　　听到这声音，我和其他魔法师都一起出得帐篷来。

　　咋一看，十几个长着翅膀的黑色老虎正在同无数人类战士交战。

　　可能是因为偷袭，也可能是太过松懈，已经有几人倒地生死不知。

　　好在此次人类战士众多，而其中又有许多斗气高手，已经稳定局面，只需捎带些时候就可以战而胜之。

　　我们这些出来的魔法师，不过是锦上添花，加速这场毫无悬念战斗。

　　我连续施展了几十个火球，也有些体力不支。

　　不过很快，那些凶残的虎类魔族就已经被消灭的差不多了。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黑色身影自残余的飞虎魔族中飞出，将一个人类战士击倒在地，然后消失在远方。

　　“哪里走。”我大喝一声，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御风术，然后追了过去。

　　看着茫茫林海，有哪里有半个人的影子。哦！应该是魔族的影子。

　　叹了口气，我就欲转身回去。

　　转身，我看到——一个拥有完美瓜子脸，娇俏的鼻子，如荔枝一样的薄唇，还有，紫色的眼睛。

　　“恩！紫色的眼睛？！”

　　我的反应终究太慢了，我的身体被未知的力量所束缚，精神力也被封印，无法与魔法师奈之生存的自然之力沟通，我——被抓住了。

　　可是，我没有一点担心，可能是因为抓住我的是一个这么美丽的人儿，她颠覆了我对魔族一贯的容貌看法。

　　她看到我轻松的神色，皱了皱好看的眉毛。

　　我却笑着对她说:“你要带我去哪？”

　　她一阵愕然。

　　于是，她把我带到了花的海洋。

　　看着她在花海中与蝴蝶翩翩起舞，宛如花之精灵一般，我不禁看呆了。“世间怎会有如此绝出尘艳的女子？！”

　　她回眸一笑百媚生，可是却看到痴呆的我，她不禁俏脸一红，嗔怒的向我走来。双手叉腰，气鼓鼓的道:“你难道不怕我把你吃了？！”

　　在人类社会，的确有魔族人人都是吃人魔物的这样一种说法，也不怪她会这般说。

　　我偏头一笑，假装思索起来。

　　她似乎被我吊起了兴趣，认真听起来。

　　我嘴笑笑道:“的确很害怕呢，特别是像你一样的恐怖的魔族。”

　　“额！”她一愣，随即怒道:“你才恐怖。”

　　“哈哈哈……”我哈哈大笑，这样的她好可爱。

　　时间过去了，她带着我，几乎游历整个魔族部落。

　　与教廷发出的光明典故里说的魔族不一样，这里的魔族，拥有着与人类相同的生活，只是土地贫瘠，魔族人生活困苦。

　　每到一个贫穷的部落，她都会给那些人发放粮食，在她手腕的镯子之中，似乎是一个永不枯竭的粮食宝库。

　　而我却知道，这些食物，都是她从我们大军中抢夺来的，可是现在，我却没有对她有任何的不满，反而觉得，这样的她，真好。

　　一群魔族孩子，是皮包骨，在领取这她发放的粮食，一声声的叫她仙女姐姐。

　　我也是这么认为，她是最美丽的天使，是仙女，我忘记了她身为魔族的身份，又记起了她魔族的身份。

　　她走了过来，对我说:“这些孩子一个月没有吃东西，如果没有这些食物，他们怕就要饿死了。”

　　“那又怎样，养大他们，只会以我们人类为食。”我突然冷声说道。

　　“你。”她没有想到我会突然这样对她说话，她很愤怒也很委屈，可是她无从辩驳，因为这是事实。

　　她跑开了，我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她离开，我看不到她，突然觉得失去了什么，心好痛。

　　她没有回来，我心慌了，到处去寻找，可是找不到。

　　无奈的我只能去寻找那些村民的帮助，虽然我是人类，但是是她带来的，村民们对我都很客气。

　　在村民们的帮助下，我找到了她，一个漆黑的山洞之中，她卷曲着身体，无言的沉默。

　　看到这样的她，我感觉到了心碎的滋味。

　　不知从哪里获得的勇气，走上前，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身体。

　　她身体一颤，想要反抗，但是看见了我，她没有在挣扎，反而依靠在我的肩头，静静无声。

　　洞穴之中，我们相拥着，没有人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愿意和我一起改变这个世界吗？”

　　“愿意。”

　　“我也愿意。”

　　那是两人对彼此的承诺，心贴心的承诺。

　　时间又渐渐，我们走过了很多地方，看过战争，看过正义，看过邪恶……

　　我终于知道，这个世界，本没有什么绝对的善恶，有的只是掌握权利的人对心性的控夺。

　　而我和她，我们的心，越来越近。

　　她依靠在我们肩头，轻声问道:“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我不知道这话的意思，可是我又怎么会忍心责怪她，于是说道:“会，永远都会。”

　　下一刻，我就失去了意识。

　　当我醒来的时候，是一个精致华美的殿宇之中，高坐之上，是一个中年男子，长相魁梧。

　　他盯着我，似乎看了很久。

　　终于，他也看厌倦了，有些烦躁，开口道:“带下去。”

　　“是。”

　　殿外走进两个魔族士兵，将我带到了一个房间之中，然后离开了。

　　没有下文，我独自待在这房间之中，可以出去外面的院子中逛游，可是出了院子，就有士兵把守。

　　只是时常听到有侍女走过门口时，会隐隐传来讨论声，似乎是说什么驸马之类。

　　这天，终于来人了，是她，穿的却是侍女的服饰。

　　我笑了，不管怎么说，能够再次见到她我心里很高兴。

　　“你恨我吗？”她开口。

　　我摇头。

　　沉默……

　　“公主修炼魔功，需要一个驸马，与她双修，我是公主的贴身丫鬟。”

　　“你希望我做这个驸马吗？”我问道。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点头。

　　心碎的感觉，我又一次体会到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开口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知道，我答应了。

　　得到我的答案，她似乎很高兴，离开了。

　　大婚的日子到了，我的一切都是机械的运行，化妆上马。

　　我才知道，魔族的婚礼，居然和人类类似，或许这位魔族公主也喜欢人类世界吧！

　　牵着红绣球，后面跟着新娘，那位魔族公主，看不到脸，但有了她的形象，想必很美丽。

　　魔族只拜父母，不拜天地。

　　上面，是一个中年男子，原来那天那个人，就是让人类世界都谈之色变的魔君。

　　在一旁侍女的引导下，机械的完成了这些繁琐的仪式。

　　进入新房时，魔族的公主端坐在床上。

　　我走过去，并没有掀开魔族公主的红盖头，而是坐到一旁，讲述着我和她的故事，我和她的相识、相抗、相知、相爱……

　　魔族公主静静的停止，没有动作。

　　我叹息，听着自己丈夫与其他女人的故事，这位魔族公主居然还会如此平静。

　　“她曾经说过，如果她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会原谅她吗？我的回答是会，我会永远原谅她，永远永远，哪怕是现在。”

　　“她，可以做对不起我的事。可是，我却不可以做对不起她的事啊！所以，公主，对不起。”

　　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我的嘴角溢出鲜血，我知道，死神来了。

　　其实，我除了是一名低阶的魔法师，我还是一名魔药师，魔药师想死，谁人能挡，断肠草之毒，何人可解？

　　

　　魔族公主终于不再淡定，抱住了我。

　　熟悉的感觉，盖头落下，是她。

　　我愕然，又笑了，我不想让她最后看到的，是我的痛苦。

　　她泪流满面，撕心裂肺。

　　她痛苦，我也痛苦，我不想让她如此，艰难的摸了摸那日思夜想的脸。

　　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她的局，为了让她的父亲，那个强大的男人同意，她想要和我一起实现那个愿望。

　　可是，我不后悔，不后悔所发生的一切，也不后悔这断肠草之毒。

　　“答，答应我，别，别，别伤心，活下去，我，我们的愿望……”

　　世界安静了，今生无缘，来生？谁又能知道呢？

　　（完）

　　2016年1月10日，小启鼎于家乡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