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上班,忙碌一天,却突然在下班那一瞬间变得空洞而失落。她还不想回家,却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不想大吃大喝,也还没找到其他有意义的生活方式。于是慢慢地走,慢慢地走。看土地上的蚂蚁,听头顶鸟叫,记住每一个身边路过的脸,并不断在脑海幻想着,一个陌生的人,从相遇到相互了解,都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于是好像,一天里最有意义的时刻变成了下班后至到家前的这个时段。独处的时刻,闲散的时刻,自由的时刻。即便没有那么精彩,没那么快乐。但那段时光,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也许,这是错觉。
偶尔的惊喜遇见,会成为那一天里或那段时间的特别纪念,灿烂的阳光是黄色的马克笔,万里无云的天空是蓝色的马克笔……它们都成为那个时间段的标记。
她想起在回家路上遇到的路边唱歌的乐队,想起自己任性地点杯咖啡坐在路边听着歌,想起自己学别人的模样,用散漫的神情翘起二郎腿。抱着“人生得意须尽欢”的心意,暂且放任自己。朦胧的空气,香烟的余味,都为心脏蒙上迷雾,麻木无谓,随心随意。天色已经变暗,无法看清风中唱歌人的脸,只听到歌声、吉他和不知名的鼓。她想,不管唱得是好是坏,这样的时空交错,已然足够铭记至未来。
她想起自己用一整天的牵挂去奔赴的画展。没有专业知识,没有同伴。在亮起的街灯里行走,左手紧握背包带。说不出油画的技巧,讲不清雕塑的工艺,却也被莫名感动,心中不断产生的暖流,像微风里的层层涟漪,无法表达但却很想与人分享。走出美术馆后依旧不想回家,坐在隔壁图书馆的恢弘台阶上,旁边是永远在沉思的思想者。看车来人往的夜,被光点燃热情。她想,果然艺术是相通的,无论外行内行,心灵的颤动就是共鸣。果然,夜是令人着迷的,坐在风里,就不甘愿轻易地站起回程。
她想起西安的下午还暖和的时候,快走几步的人手里拿着外套。那一天的云是一块一块的棉花糖,鸽子在蓝天下一圈圈盘旋,终于读完一本书。她想起在读到“分明是两码子事”的时候,觉得毛姆好像近在咫尺。
前一晚的梦惊醒梦中人,当听到亲人温暖的声音后,所有心碎的声音都变成虚惊一场。美好、疾病、顺遂、坎坷......一个又一个词语卡片就这样迷路在自我堆砌的沙雕里。其实最珍贵的一直都在,可能,被烦扰的终究浮梦。天空很蓝,抬起头看天空,眼睛里只剩蓝色。看着,看着,蓝色就变得铺天盖地,仿佛自己掉进了蓝色的棉花里,身体变轻了。她想,那么,再看得久一些,再久一些,心里,也一定会变得轻了。
从前心中极其不愿接受的加班和值班,也在某个瞬间换了形象。在一个要值晚班的夜晚,她不紧不慢吃了晚餐,逛了超市,并用一颗接受地、心悦诚服地心喝了咖啡,看了街景。她终于体会到情绪的无用,体会到意念对人的影响。如果用抱怨与丧气来接受,这个夜晚在记忆中自然不会那样美好,或许会因为生气放弃吃晚饭,或许会自始至终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气,错过开门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错过星星点点的光。
她想起11月的天,在路边喝冰咖啡也不会觉得冷,她喜欢那样的深秋。叶子变了颜色,花也依旧在开,地上被落红枯叶装点 ,一切都宁静也又充满热情。小情侣互相拍照,他拍她的笑颜,她拍他的背影。车流忙于赶路,围坐的人们喧嚣调侃。她的脑海忽而闪过书中看到的句子:我因一切存在而存在,一切,也因我存在而存在。
真想变成秋天,悲伤而又善意的,清冷却也清醒的。
而现在,春又来了。
夜深了,回忆如露水,点点滴滴,在心头滑落,滴答滴答。
天冷了,时光如寒霜,梦被吹落。落叶挟裹记忆,远走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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