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天。
或是漫长的一天,或是短暂的一天,或是平淡的一天,或是意味非凡的一天。
在这一天之前,我抑郁的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无法吃、喝,无法做任何事,就连看手机也有气无力。用手指数着年轮,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看它们从我拨动的手指上流过,成为一个个仅存的数字,成为一个个符号。一年很长,有四季更迭,有冷暖变幻,有一件件穿了又脱的衣服,有一个个安稳或无眠的夜,有一个个遗落的事,也有一个个挂碍的人。一年里有无数个日子堆叠,吃饭、走路、工作、睡觉、旅行……如今,已相去遥远,只有手指翻动,诸般细节,早已被忽略,被遗忘。它们轻而易举走过,消失,如同从来没有来过。
我躺了很久,在床上,像个病人一般。用不着谁来理我,也没有一丝力气回应别人。我清楚地知道,今天我病了,因为生日临近,而行将萎靡不振。我怀着难以理解的心情不厌其烦地盯着天花板,将白色注入我体内,我在苍老。我想象,有一天,我会在敞开的天花板下老去,在经过了无数个梦的床上老去,在无人问津回首往事时老去。
隔壁阳台上水龙头内滴水的声音,源源不断,一下,两下,三下……敲打着聆听时光的耳朵。白炽灯外,是越来越厚的天空,它就在那里,慢慢游移。紧挨着窗子的雪片,被它照得隐约闪光。雪,说来就来的雪,泛着冷冷的光在润湿的空气里逐渐黯淡,交混在微蓝的暮色里。有关于一场雪的记忆,藏着年少时的痴迷,混合着熟悉的气味,它们悄无声息,开启时光的钥匙,让回忆再次辨别不清,模糊不明。我们曾经看着彼此,如同隔岸观火,听任火焰燃烧,观望自我幻觉。我安坐在命运的阴影之中,以最笨拙、最直接、最坦诚、最赤裸的方式迎接,迎接你,毫不抗拒。
我在空荡的房间里,躺着,一无所事。一无所能。我哭。我再也没有倾尽全力去爱一个人的能力。
情绪好一点儿,与朋友聊天。
你究竟在怕什么?!他问。
我怕老。
Age is mind over matter.If you don't mind,it doesn't matter.他发给我一串长长的英文。
我怕老吗?是的。我怕。我怕的东西很多,我怕的厉害。我怕老,怕丑。不,那不是被渴望关注的问题。我说他只说对了一半。因为,我仍然想要,想要有所期待的日子。今夜,我怀着强烈的失望,我不想摆脱孤寂,我让步于蓬勃生长的自我与野心。我并不为此惊讶,它毫不新鲜,它曾是我体内根深蒂固的东西,它依然如故,再一次回来,玩着这个把戏。它投射在我行将老去的身体上,栖息在我体内,攀附在我的妄念里,我知道这根源所在,它不是“情执”,是“我执”。边缘化的情绪。苦难是假象,而执着是真的。执着本身是一种能量,不辨正负,产生时它便坚不可摧。
我起身,打开台灯。黄色的光,藏在寂寥深处的光,立刻出现。它的到来,扰乱了苍白、寂寥。它穿透厚厚的碎片,从自我繁殖的沃土上催燃起一股暖意。
爱,并不能对抗虚无。不要再予取予求,不要再想要爱与被爱。走出去,走向一条独自朝圣的路。尽管路途遥远。
我打开抽屉,把朋友从远方给我寄来巧克力拿出来。这巧克力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把古铜色的巧克力放进嘴里,慢慢融化。70%的黑巧,苦味中带着浓郁的香气,和我的体温交融在一起,又带着丝丝甜味。
他说:我们如此相像,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说:睡吧,睡了就和夜融为一体了,睡了就不孤独了。
我关了灯,在黑色里埋葬了自己。我将旧的自己脱掉,扔在了今夜。我把分崩离析的自己又扔给了记忆,这并不难,是的,睡觉,一切将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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