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送儿子去上围棋课的时间,比起待在围棋教室的家长休息室里,我更愿意待在车里,其实就是想一个人待着。
此时我一个人呆在车里,一种久违的安静顷刻间把我包围着,仿佛与世界隔绝。但是这种感觉只存在了一瞬间,我的感官告诉我,我还在这个世界里。就如外面的路灯, 还有那些商店店招的广告灯,使本来朦胧的夜色充满了暧昧,这是城市特有的颜色。很多城市的夜晚都会以不同种类的灯光来标志城市的特色和魅力。但是在白天,你会发现在没有灯光的城市建筑群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所有的建筑都差不多的颜色,甚至不同的城市的建筑样式也差不多。
我把思绪从城市的上空里拉了回来,不拉回来,恐怕得飞出太空了。我还在车子里,我不知道怎样形容我现在的心情,这是我最喜欢的感受这个世界的方式。 我试着闭上我的眼睛,封闭的车子加上还不错的隔音效果, 让我又一次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里, 一个黑暗、寂静的世界里。突然一阵汽车的喇叭声,把我从另一个世界里唤了回来,原来我还有一双耳朵,这些在生命里特别有用的感官,在此时此刻,却显得特别惹人嫌。
不过,那短暂汽车声一下就消失在夜色里了,我又回到了片刻的安静里,这是我喜欢的安静。有时候, 一个人厌倦了人多的地方的时候,这个现代代步工具“汽车”收留了我,并提供了安静的空间。
有时候在人世间待久了,就需要一个属于一个人的安静的地方,并且是足够的安静,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能感受血液的流动,沉浸自己的世界里, 享受着这一灵魂弥漫的时刻。但是,这显然是相当奢侈的事情,偶尔经过的汽车声让我两只勤劳的耳朵始终保持着工作。
两只眼睛同样如此,只要不是闭着的,或者不是睡着的,出现在视线内的东西总能跑进眼睛里,然后占领你的脑袋。一个小女孩从店门口里跑出来,目测年龄大概和我儿子差不多,在我的车前五六米处,围着一棵小树转着圈,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似乎又好像不是,手里拿了一根小木条仿佛在地上画。脸上带着童真的微笑,嘴巴里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我听不见,本想打开车窗,却又怕惊动她。 所以就这样看着她在那里自娱自乐,这是很熟悉的似曾相识,我很确定,她是在自娱自乐,因为我儿子有时一个人的时候也是这样自娱自乐的,而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看到了一个孩子在简单的自我里面简单的玩乐,我甚至有一种惭愧,为什么我在我儿子身上看不到这样一种简单的快乐呢?原来也只有在这样的心境下才能体会得到这份快乐吧。
小女孩一个人在那里玩了很久,我也一直观察着,我的思绪从小女孩飞到儿子那里,又飞到我自己身上。我猛然醒悟,我从来不会观察一个简单的事物如此之久,这不就是我内心所渴望的东西吗?简单纯粹的快乐,不需要任何东西的点缀。
此时此刻,我渴望一个人待着,不就是渴望一种简单的安静吗?这份简单的安静对我来说就是快乐的,此时此刻的我和这个小女孩一样。我回过神来,我感觉是我是笑着的,这是一种对美好事物的感应。相由心生,我的微笑表达了我的此时的心境。我从小女孩身上看到了一个美好的世界,这个世界叫简单纯粹的自我世界,同时也看到了那个隐藏了多少年的自己。如果成熟是以失去简单纯粹为代价的,那我宁可永远都不要成熟,做一个老顽童也不错。
但是令人悲伤的是,此时此刻的我和这个小女孩已经是不同世界的人了。我从那个世界里出来了,再也回不去了。而我却倔犟的试图想回到那个世界里,说痴人说梦,又或者说痴心妄想都不为过。
有人说,越简单越纯粹, 而我已经既不简单, 也不纯粹, 这是一种随着年龄增长而生长的终极无奈, 大概每个成年人都是如此吧。
孩童时的自娱自乐,心无旁骛,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流逝了;那童年时的山丘,已是面目全非;那牛背上的放牛娃,随那牛被屠宰时的泪水消散在空气中,再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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