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韵
神州板荡尽膻腥,弱冠终军义请缨。
挽掣弓弦催异域,寻来剑胆啸苍穹。
野人瘴疠英雄血,无定枯骸思妇情。
九死痴求归故土,山花烂漫满荒茔。
PS:诗社作业,以“寻来剑胆啸苍穹”入诗。看胡适之说写律诗最容易,凑两幅对联,再加上头尾就好了。但我很害怕写律诗,脑子里的东西不够用。
本来想写四行仓库的八百壮士,觉得这句诗不适合。于是想到写远征军。还去找了远征军军歌又看了遍。好容易凑了一首。
还有穆旦的这首诗:
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
穆旦
森林:
没有人知道我,我站在世界的一方。
我的容量大如海,随微风而起舞,
张开绿色肥大的叶子,我的牙齿。
没有人看见我笑,我笑而无声,
我又自己倒下去,长久的腐烂,
仍旧是滋养了自己的内心。
从山坡到河谷,从河谷到群山,
仙子早死去,人也不再来,
那幽深的小径埋在榛莽下,
我出自原始,重把密密的原始展开。
那飘来飘去的白云在我头顶,
全不过来遮盖,多种掩盖下的我
是一个生命,隐藏而不能移动。
人:
离开文明,是离开了众多的敌人,
在青苔藤蔓间,在百年的枯叶上,
死去了世间的声音。这青青杂草,
这红色小花,和花丛中的嗡营,
这不知名的虫类,爬行或飞走,
和跳跃的猿鸣,鸟叫,和水中的
游鱼,路上的蟒和象和更大的畏惧,
以自然之名,全得到自然的崇奉,
无始无终,窒息在难懂的梦里。
我不和谐的旅程把一切惊动。
森林:
欢迎你来,把血肉脱尽。
人:
是什么声音呼唤?有什么东西
忽然躲避我?在绿叶后面
它露出眼睛,向我注视,我移动
它轻轻跟随。黑夜带来它嫉妒的沉默
贴近我全身。而树和树织成的网
压住我的呼吸,隔去我享有的天空!
是饥饿的空间,低语又飞旋,
象多智的灵魂,使我渐渐明白
它的要求温柔而邪恶,它散布
疾病和绝望,和憩静,要我依从。
在横倒的大树旁,在腐烂的叶上,
绿色的毒,你瘫痪了我的血肉和深心!
森林:
这不过是我,设法朝你走近,
我要把你领过黑暗的门径;
美丽的一切,由我无形的掌握,
全在这一边,等你枯萎后来临。
美丽的将是你无目的眼,
一个梦去了,另一个梦来代替,
无言的牙齿,它有更好听的声音。
从此我们一起,在空幻的世界游走,
空幻的是所有你血液里的纷争,
你的花你的叶你的幼虫。
祭歌:
在阴暗的树下,在急流的水边,
逝去的六月和七月,在无人的山间,
你们的身体还挣扎着想要回返,
而无名的野花已在头上开满。
那刻骨的饥饿,那山洪的冲击,
那毒虫的啮咬和痛楚的夜晚,
你们受不了要向人讲述,
如今却是欣欣的树木把一切遗忘。
过去的是你们对死的抗争,
你们死去为了要活的人们的生存,
那白热的纷争还没有停止,
你们却在森林的周期内,不再听闻。
静静的,在那被遗忘的山坡上,
还下着密雨,还吹着细风,
没有人知道历史曾在此走过,
留下了英灵化入树干而滋生。
1945年9月
又:远征军里有很多青年学生,当时蒋介石征兵的宣传语即是:“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诗人穆旦便是加入远征军的一员。
穆旦原名查良铮,是金庸的堂兄弟。查氏在清雍正时曾经遭遇文字狱,即是“维民所止”被解作“雍正无头”的荒诞事情。余查慎行这一支传承下来。穆旦和金庸便是其后裔。也因此金庸在小说中大骂清廷皇帝。
王小波曾在文中盛赞过穆旦和王道乾,认为其译作让人真正体味到文字之美。
可惜,穆旦先生正值创作的黄金年华也遭逢了其祖相似经历。在文字狱的摧残折磨中虚耗了生命。
穆旦1976年写下的那首《智慧之歌》,读来令人心悸。
我已走到了幻想底尽头,
这是一片落叶飘零的树林,
每一片叶子标记着一种欢喜,
现在都枯黄地堆积在内心。
有一种欢喜是青春的爱情,
那是遥远天边的灿烂的流星,
有的不知去向,永远消逝了,
有的落在脚前,冰冷而僵硬。
另一种欢喜是喧腾的友谊,
茂盛的花不知道还有秋季,
社会的格局代替了血的沸腾,
生活的冷风把热情铸为实际。
只有痛苦还在,
它是日常生活,
每天在惩罚自己过去的傲慢,
那绚烂的天空都受到谴责,
还有什么彩色留在这片荒原?
但唯有一棵智慧之树不凋,
我知道它以我的苦汁为营养,
它的碧绿是对我无情的嘲弄,
我咒诅它每一片叶的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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