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无声但声音有声
声音有大叶杨飘着落落着飘
飘着过街天桥桥下流水穿着明亮衣衫的车子
冒着气泡咕噜噜哗哗
汽车无声但声音有声
声是无常衣衫披着我心爱的姑娘
我不快乐起来是不会跟你见面的好姑娘
我记忆还是那么嬲缠不清的话
我是逃不掉的姑娘
这是胜利街十字
那是地铁
地下的铁矿里飞翔着秦
黑色的鸟它飞向我
是多么艰难
我打的工多么无情地打着我
我心里的键盘贝斯早已不着调
但声音有人“儿啊你上哪儿去？”
两横是一横横在天桥上
我的父亲母亲匍匐
在雨水的恍惚里
这声小号
“你们不能这样乞讨
不能这样挡我的路”
“你可以跨过去只是当心点
别碰飞我们的洋瓷碗”
“没事儿我可以溜边儿
过去的。”那边是父亲
这边是母亲中间是他们伤我心
的小号声而他们身后边
他们的脚头该是无声
“谢谢了我过得去总归是
过得去的，”我扶着栏杆
要溜边过去的时候
我母亲忽然一抬腿
把我绊倒
“儿啊我腿痒
你给我挠挠”我爬起来
“好好好，那你把腿放下来一些”
腿放下来一些，“好了停住
别放了，瞧下面都是雨水
干嘛躺这儿你们干嘛
不放过我”
我埋怨着撩开她裤腿
一股恶臭呵护着
它的一家蛆虫
“挠挠挠挠
我痒死了”
“我下不去手”
“挠啊”
“下不去手”
“儿啊你好心软可是
娘要痒死了”
“不行我要走了
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挠啊”
“再见了
再不走就赶不上场了”
“现在就挠——”
“是啊现在观众进场了——
对了这是——”
我想起衣兜里还塞着两个
塑料鞋套，“给，”我掏出来
“这是我下午油漆地板的时候
用的，不太脏，给
你们套头上吧地上都是雨水
头不能直接放水里的
给——”我回中间
俯身要给他们套上头
正好两个鞋套正好两个湿了
老了的
头
“这下会好些的
嗯应该套得上的
老了老了还是不知道照顾自己——
嗯？这是什么？”搬起
父亲的头的时候
我发现他头下有东西
“这是什么？”
“这是你的成绩册，”他说
母亲也抬了抬头，露出下面的
“——奖状，”母亲说
而父亲强调
“放心，湿不了的
都过了塑”
“你们
你们这是干什么？！”
“三好学生奖状，”母亲补充说
“哎呦我痒啊儿”
“我受不了啦
瞧你们干的事儿这是
这是干什么呀你们，算了我走了”
我伸腿跨过去
“我走了
你们好自为之吧”这时候小号
昏厥姑娘你啊
你可在天桥下面等我
雨无声但等待有声
等是无常姑娘你披着我遗忘世事
的衣衫拍着手掌
我听见了好姑娘演出
就要开始我的贝斯
猛抽最后一口烟我跑过去
我要做的就是当着姑娘的面
把它摔碎如果一切
能像时光一样入夜
如果夜能宁静地重放一遍
但是我要纯宁静
只要纯宁静所以啊姑娘请放下你的手
声音啊请从一切冶游的场所
回到古老的雨中
“爹
爹，我是
你的小羽，小羽
你还没有忘记我吧爹”
还没有跑出几步他们重新横在我面前
两横连成一横。“谁在说话
叫谁呢？”
“爹，我是小羽”
四只胳膊绕过两个裹着塑料袋
的脑袋伸出两双黑亮的手
捧着一个大头娃娃
大头娃娃捧着一个
洋瓷碗
“爹！”
他黑亮的眼睛
粘上我，“小羽啊我是！”
他眼睛的黑亮和我隔着世界所有的痛
我回头，后面横着的还在后面横着
但眼下的除了多出一个娃娃
其余的跟原来——
正在我后面横着的——
一模一样
“你们——我能拿你们怎样”
我弯腰伸手，两个老人头上的塑料袋
有油漆的斑点——
确实是我的鞋套。“小羽……”
我想我正在哭但是哪知道
哭早已遗弃了我
“我只有两只鞋套了
小羽你该是好好的
乖乖的无声”
“爹”
“你该是无声”
“爹”
我绕开
我要溜边儿这是胜利街十字
十字是世界的中心
溜着中心的边儿会过得去中心
但一切都归于重置
我母亲再次
伸出她的老腿把我阻挡
桥的栏杆已经火红
发烫，雨水打着它嘶嘶响
雨无声但思想有声
声音有声大叶杨
大片的时间飘着落
落着飘飘着过街天桥
桥下流水穿着明亮衣衫的车子
冒着气泡咕噜噜哗哗汽车无声但声音
明亮，亮丽是无常衣衫披着我心爱的姑娘
她在桥下等我在地铁入口等我
地下的黑鸟飞出袭击她
她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
微笑着，黑鸟刷新
变成她手里的伞
嘭地张开
好大
“爸爸爸
我是小羽”
“孩子我只是键盘贝斯
是过意不去的音乐
身兼伴舞”
演出开始舞蹈
在我身体里耸动
贝斯在抽我这雨熄不灭的烟
“爸爸
爸爸爸……”
“小羽你长大了……”
“还是小羽……”
是还是小羽但雨越来越大
小号嘹亮贝斯在抽我
舞蹈在缭绕
键盘跳跃
我记忆的一大把蟊贼踮着脚尖逃跑
——当心小子们时间发烫
——没关系演出很快就会结束
你逃跑的机会所剩寥寥
你好好想想……
杨树的汁液味儿嬲缠着由滚烫转为
温馨，肉味儿那是我喷香
心头肉我的
小羽剧毒作品
一号
我的奖状
包着抵抗磨损的塑料
我父母头上裹着抵抗清醒的鞋套
我饿了亲爱的姑娘你答应演出结束
请我好好吃一顿，喝酒
吃感恩的火鸡母亲啊
你的老腿不能老是这样无辜地横亘
“走吧，要继续取得好成绩啊”
父亲说，“你忘了吗
打小你就体育好！”
“哦，是啊，爹！
我想起来了，我本来体育就好么
尤其是体操，那时候一直是你们的骄傲！”
栏杆握起来很舒服，动作
难度不大，用不着抹媒粉
“别过意不去儿子”
“我没有过意不去”
“你千万别过意不去”
“呵呵，我算服了”
“服了啥？”
“服了过意不去”
“是吗，哈哈哈……”
“爹你判决我吧”
“判决啥？”
“判决我跳桥”
“真的？呵呵，好吧
那我判决你跳桥”
“你和娘坐起来给行人让开路”
“好，那就让你娘坐起来吧
坐起来抱着小羽”……
“小羽轻如鸿毛”
“是，轻如羽毛”
“那你呢，爹？”
“我还是卧倒值班”
“你也起来啊”
“我再起来那不全完蛋了哈！”
“娘，让小羽拿着我的奖状
和成绩册，让他拿着就行了”
“好”……
“举到胸前让人看到”
“哦”
“判决吧爹”
“判决过了，小”
“哦好。”作为一个
本来该成为优秀的体操运动员的
舞者，我蹬地，用力一撑
从桥上一跃而下
哗
咕噜噜……
冒上去的是汉字的纯洁无瑕
结束了的演出一直在重放着结束时的
掌声，在湍急的阿赖耶大河里
来往的交通从未中断
我的姑娘坐在地铁车厢里
听着耳塞失声地
为鸟之乐队哼哼
嗯
嗯嗯嗯俺
啊哼，嗯嗯嗯嗯嗯
丢了那把伞……
睁开眼
和我同时晃悠着的
是无为世界
娘啊娘
亲爱的好姑娘
所谓世界即非世界
故名世界你们啊是无为显现
无不为而我是深度无明
的一次摇曳
它发现
光明
执刑判决的失败
在于户外灯箱广告施工
忘了收回去的尾，一根向桥外伸出的角铁
它无情冷酷嘲讽地挂着我的胸怀
三千大千世界晃悠着
忽悠
悠远而悠久地
摇曳，我嘴角斜挂
像不由自主透露出湿婆
神秘的微笑
哗哗
唰唰唰唰的恒河
无休止刷新着自我的长发流淌
声是无常以有为法故
如洞箫
我笑
如无声的玩笑
演出开始了亲爱们
我是起音的大王古怪的洞箫
2011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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