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卫香山地区西瓜成熟的季节。
鲁迅在《少年闰土》里有这样的描述:
深蓝色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明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刺去,那察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
少年有这样的记忆:
瓦蓝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红红的太阳,下边是山里的砂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头戴草帽,手里没有钢叉,徒手把行间的瓜秧吃力的向两边拨开,少年的身后,外公正赶着一匹皮毛油亮的骡子,骡子套着一副叫做铲的农具,可以把行间的杂草铲掉。
少年是天没大亮就坐着外公赶的骡车出发的,因为从家里到地里很远,所以大概在车上又睡了一觉,到地里时候,太阳刚从远处的山后面露出半张脸,虽然是夏天,但冷的让人发毛,早起也是珍惜这一天中仅有的清凉,能多干写活出来。
从给骡子套好铲开始干活,到这会儿一直没停歇过,太阳升起来老高了,也渐渐热了起来,在铲完了一个长趟后,外公解了骡子的农具和嚼子,把它牵到地边一处野草茂盛的地方栓下,同时也给少年下达了个任务,在地里找一个瓜,并去地另一头骡车上把干粮包拿来。
拿了干粮,少年看着成片的西瓜发了愁,因为少年不知道哪一个是已经成熟了的,外公在地边已经卷好了一支旱烟,是用作业本的草纸和装在小瓶瓶里的旱烟叶卷的喇叭筒,坐在地边抽旱烟的外公看到远处挑瓜的少年,远远的喊着传授了挑西瓜的窍门,皮色发白的,条纹撑开的,两头匀称的就是不错的。
早晨的西瓜很脆,只需要在顶部用手指甲掐一个印,放在地上的石头上一碰,就会顺着条纹裂成两半,少年和外公一人一半,西瓜很大,吃是肯定吃不完的,所以采用比较奢侈的吃法,只吃中心的部分,干粮是家里炸的油饼,山里麦子磨出来的面粉做面条很筋道,做出来的油饼也很有嚼劲,所以当地正宗的吃法是把油饼掰成小块泡在西瓜里,很有一番味道。
清凉的西瓜,油香四溢的油饼,究竟是谁发明的绝妙搭配也是无从考证了,还有另一个搭配是西瓜配炒面,也很绝妙,不过少年不怎么喜欢,大概是因为少年吃炒面容易呛到。吃饱了肚子,解了些燥热和疲劳,干粮包包收起来藏到瓜秧下面,把没吃完的西瓜扔给骡子吃掉,继续给它套上农具,距离中午还早,并且天刚热起来,不是很热,还能继续干活。
继续铲草到太阳已经升到头顶的时候,少年已经脚下拌蒜了,几次外公都停下来等少年把前面的瓜秧拨开,更热的时候,不仅人行动不利索了,外公赶着的骡子也不听话了,已经不听主人的口令了,外公提在手里的鞭子少年之前以为是摆设,现在开始时不时的打在晒得油光锃亮的骡子身上,响声清脆,骡子也应声而动,不过一会儿又不听话了,可能是疼痛感过去了。
就这样又熬了几趟下来,天气已经热的不行了,脚下砂地里的石头也开始烫了起来,少年草帽下的脸上,汗珠不停的滚落下来,外公也决定上趟就回家,让少年去地里把干粮包找回来,他牵着骡子去套车。
套好了车,把农具装上车,又在地里给骡子收集了些口粮,瓜秧,草,和一些不能卖钱的西瓜拉在车上,回家的时候骡车不用赶,它自己就能回去,少年和外公没有坐骡车,抄着近路走,走到上公路的路口等着骡子拉着车慢悠悠自己走来,才上车赶着骡子一路奔回不远处的家。
多年后,已经长大,已经工作的少年,在一个假期再次来到七月份的瓜地。
瓜地里还种的是和当年同一个品种的西瓜,瓜地里的草已经不用人赶着牲口去铲除了,少年再次在地头吃到早晨清凉的西瓜,是用当年学到的窍门挑的,也很好吃,但永不再会有当年的味道。
少年的外公已经长眠在了另一片瓜地旁的山坡上,静静的看着四季更替,看着他的子孙们在地里劳作,收获,看着每年夏天一望无际碧绿的西瓜,看着从远方回来,蹲在地头吃西瓜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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