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葱的知青岁月
(知青下放农村资料)
整理人/任飛宇
2009年的一个周末,我顺着曾经的记忆,开车回到三十几年前下放当知青的大井乡(已撤销)五星大队四队(与灯塔村合并后更名为大井村二组)。一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一种莫名的亲切感瞬间就让眼睛发涩。
整整三十一年了。当初与我一起做活路、笑闹过的那些小女孩早已不知嫁去了什么地方,但一定也与我一般,由一个不谙世事的青葱少女变成了鬓发如霜的妇人。而那些小男孩也早已当了爷爷,有的可能早已不在人世.....
合格的农民
初中毕业那年,我在本单位“四川省建筑设备安装公司”打零工,曾听单位里的其他子弟说:现在国家正实行“知识青年下乡”,基本上每家每户都要安排一个子女下放去农村当知青。当时我就在心理想:我在家里排行老大,家里弟弟妹妹都还年幼,如果必须有一个人去当知青,那人理当是我。
果然,1974的4月5号,我便与在单位子弟校念过初中的同学何留根、郭桂蓉和张国鹏四人一起,被安排去大井乡当知青。那天一大早告别前来为我们送行的家人、亲友,坐着单位上安排的军绿色解放牌汽车,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大井乡五星四队。
这年我十七岁多一点。队长见我脸上还带着丝懵懂未脱的稚气,认为我还只是个半大孩子,便将我安排去了旱粮组。4月份是农闲季节,我与旱粮组里一群老太太一起扯庄稼地里的杂草,然后再将扯的杂草堆积在一起,沤成青肥。
就这么做了将近一个月。月底评工分时,别的女同志最高工分能评九分八;男全劳力最高工分评的是十分,而我的才八分一,比别人的工分矮了一长截。便跑去找队长,要求把我安排去棉花组。
队长居然答应了。才去棉花组时我挑不起挑子,只能拧个尿罐子淋棉花苗。淋水也不是件轻松活路,陶土做的罐子又笨又重,装满一罐子水,连同罐子足有八、九斤重。躬着腰淋一天下来,不但腰酸背痛,两只手臂累得又酸又麻,第二天抬都抬不起来。
那时大伙儿都认为淋棉花的活路要轻松些,所以安排拎罐子淋的比挑水的人少,挑水的人就可以歇间。加之棉花苗栽活的时候,隔几天要淋粪水追肥。粪水又脏又臭,稍不注意就会溅到手上、身上。没淋几天棉花我就羡慕用扁担挑水的人,便私下里开始学挑水。
我住的那座院子距离近的水井,里面的水有些浑浊,为了吃到清凉的井水,也为了学会用扁担挑水,我就跑到一里路之外的一口古井里去挑。刚开始只挑半挑水都要歇几间,还把肩膀上磨掉了皮。这时我这才知道,原来当一个农民是这样艰难。
我那时年轻好胜,看见院子里同我年纪差不多的黄金秀和其她年轻的小姑娘们大部分都在挑水,心里就想:人家也只有两只手两只脚,年纪也与我差不多大,凭啥我就不如她们呢?于是就咬牙坚持接连挑了一周水。虽然肩膀还是痛,皮也磨破了一层又一层,但歇两、三次也能满满挑一挑水了。又过了半个月,磨破皮的地方开始慢慢长老茧,挑水时肩膀也没有以前那样痛了,我就跑去跟队长说,要求他安排我去挑水。队长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我单薄的身子,见我一脸期盼地望着他,就答应让我先试一下,如果不行再继续拎罐子淋。第三个月月底的时候,我的工分涨到了八分七。
到了栽秧子的季节,和我关系较好的一群男孩、女孩们说水里凉快,都鼓动我跟她们一起去栽秧子。我一心动,就跟着她们去学栽秧子了。栽秧和铲秧我一学就会,最难栽的是掿(nuo)粪秧。栽这种秧子时,要将平时沤的青肥、鸡鸭粪等等之类的肥料倒在一个大木盆中,然后将秧苗捻几根在手里,再在木盆里抓一把农家肥迅速插进水田里。
栽两行就要将身后的木盆使劲往后面推一下,力气小点推不动那木盆。手脚慢一点的,就会被人远远甩在后面。
刚开始我也被甩在后面过,幸好有小伙伴过来帮忙,很快也就赶上了大家。
那时的水里有很多蚂蟥。相处久了他们基本都知道我害怕蚂蟥,就有调皮捣蛋的小男孩故意使坏,来开玩笑吓唬我。有次他们趁我弯腰低头忙着插秧时,在水里抓了十几条蚂蟥用泥裹在一起,然后偷偷放进我的衣服口袋。我不知道衣服口袋里被放了蚂蟥,无意中伸手摸出来一看,我的妈呀!一大把蚂蟥在手中蜷来扭去的,差点把我的魂给吓掉。
我尖叫着甩掉蚂蟥就冲到了田埂上,站在那里全身抖若筛糠,话都说不完整。一起的小女孩见我被吓坏了,忙过来一边轻拍我的后背安慰我,一边训斥吓唬我的那个小男孩。那小男孩也知道玩过火了,有点不好意思地向我道歉。
后来我又跟着他们一起,薅秧子、挖红薯、点麦子用锄头铲沟、撒麦种、肥料等等,农村里的农活我差不多都做过。也曾到基建队去修过五星六队的那条河,还去过观音岩至李家花园那一带的河里清过淤泥。工分也早涨到了九分一。我下乡的那四年多时间不但没有倒找过,去的第二年所挣的工分就分了670斤谷子。就是说,我锻炼一年后,就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农民。
打农药闹的乌龙
那天下午天气有点热。我看见别人背着喷雾器给棉花打农药,觉得做这个活路挺有意思,便自告奋勇去打农药。
按照小伙伴们教我的农药的浓度和比例兑好水,背上喷雾器就去地里给棉花打农药。我学着她们一边用左手“咕嗤、咕嗤”地按压喷雾器,一边举着喷头,均匀地将农药喷洒在碧绿的棉花叶与白色和粉红色的花朵上。
结果一桶喷雾器水都还没喷完,我就脸色大变,额头上的冷汗“蹭蹭”直往外冒,头也如要爆炸般的疼。怕跟我一个棉花组的伙伴们担心,我便咬牙忍着,以为过会就好了。结果等我好不容易将喷雾器里面的农药喷完就实在忍不住了,当场就脸色煞白地蹲在棉花地边的沟里起不来了。
同我一组的十来人见我脸色惨白地蹲在棉花地的沟边,额头一颗颗冷汗直往外冒,都以为我是中毒了,可把她们都吓坏了。十来个人“呼啦啦”几声,直接穿过地里的棉花丛朝我围了过来。
来了两个大娘先将我扶到树下坐下,然后去了两个比较伶俐的大婶甩开脚丫子跑去喊队长。队长一听,丢下手中的活路就随那两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队长一看见我蔫搭搭的样子,一时间他也不知咋办。大伙就来了好些人围着我七嘴八舌地出主意。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说盐水可以解毒。队长一听,忙让两个小姑娘将我扶回我住的地方,再吩咐人手忙脚乱地给我灌了一大海碗盐水下去,整得我上厕所走几步路那些盐水都在胃里“叮叮咚咚”地晃动。也许是那碗盐水起了作用,我躺下休息了一会后脸色慢慢恢复了过来,队长这才离开。
临走时队长还不放心,安排黄金秀守了我一晚上,还给我母亲打了电话。结果第二天我除了感觉有点有气无力之外,怕耽误挣公分,还撑着下地去做活路。队长担心我还没恢复过来,就把我安排去给棉花打尖。做了两天轻松点的活路后,见我没事,才让我回到原来的组里。
我的邻居们
被生产队安排住进这座院子的时候,除了比我先到的知青颜崇素和郑龙英外,原来还住着四户农户。进门右手边住着黄金秀和她奶奶;中间是大队支部书记甘书记,挨着黄队长家的那户也姓甘。现在加上我一共七户,刚好18人。虽然我住的是间泥巴墙的茅草房,却遇见了一帮好邻居。
那几年粮食紧张,大伙基本都把生产队分的自留地拿去种了粮食,没种什么蔬菜,很多时候都是吃辣酱拌饭或吃泡菜。我的家中除了父母还有弟弟妹妹,负担较重。所以也不例外,也把生产队分给我的自留地一多半都拿去种小麦、玉米等粮食作物了。剩下的边边角角和房前屋后种了些辣椒、茄子、四季豆、南瓜之类。不但如此,我甚至还舍不得吃饱,每月都把国家供应的35斤大米省下一部分,带回城里给父母和弟弟妹妹们吃。
同一个院子的黄队长的老婆知道我喜欢吃辣椒酱又不会做后,心疼我没人照顾,便将自己家做好的辣椒酱端一大碗过来送我吃。等我差不多快吃完了,她又给我端一大碗送来。
都说无功不受禄,我觉得挺不好意思。便在她忙不过来时,经常帮她家做些活路。比如帮她家挑水,或者有时见她家小孩不会做作业,我就辅导她的作业等等。
[if !supportLists]十八、[endif]九岁时,总有用不完的精力。那时没什么娱乐节目,农闲时只要一听说哪里晚上要放电影,不论再远,只要一听说,我们院子里的几个年轻人一收工,就和一帮小男孩、小女孩约着“啪啪”甩着两只火腿跑去看坝坝电影。
之所以称之为坝坝电影,是因为放映电影都是在露天、宽敞的一个大坝子里,没有座椅。去看电影的观众想坐就自带板凳。那时我们正年轻,站几小时对我们来说轻而易举,根本就没人扛板凳去。那时看过的电影中,记得最清楚的有《在那鲜花盛开的村庄》、《金姬银姬》和《卖花姑娘》等等。尤其是看《卖花姑娘》,很多人被感动得哭得稀里哗啦。我接连看了两次,每次都哭成了泪人般。
放电影最多的地方是驻扎罗江树脂厂后面的“833”部队。从五星四队到罗江镇的833部队,差不多有五、六里路,来回就有十里左右的路程,光走路就得一个多小时。看完一部电影再走回去,差不多已是深夜十一点多。一回家就觉得困得不得了,基本连晚饭都懒得煮,倒床上就呼呼大睡。
那几年实行种双季稻,7月中旬那几天最忙,又要抢收早稻又要抢栽晚稻秧苗。为了抢季节,不耽搁晚稻插播,我们早上三点就要起床去割谷子。毕竟那时我才十几岁,农忙那几天活路又累,瞌睡简直多得很,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怕睡得太死听不见生产队敲钟(当时生产队出工、收工都是用根铁棍敲击挂在保管室门口的那截捡来的铁轨),临睡时院子里的人就相互叮嘱,谁先起来看见院子里其他人没起床的,就相互拍门喊一声。然后抢收那几天的凌晨三点钟,不论是谁听见生产队敲钟,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院子里挨家挨户拍门,喊大家起床出工了。
见我为人活泼、勤快,又好说话,当年的12月份,伙伴们就推荐我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共青团。
后记
1978年开始知青大返城,我们单位也开始招回原来下乡的子弟,快年底时我也被召回了原单位。
时隔三十一年后,我终于再次踏上了这片曾挥洒过青春与汗水的土地。尽管早已物是人非,但那是属于我们那一代人的记忆。
后来我陆陆续续联系上了一些当年曾下放到这里当过知青的那帮人,与他们经常回这里来小住几天。还专门建了一个群,以此纪念那段历史与我们青葱的知青岁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