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故乡醇,月是故乡明。梁明月,中秋假期,你确定还是不回家一趟吗?”
室友卫安安一边在手机上预订票,一边问坐在沙发上的梁明月。
“我回不回去,也没人在乎,钱准时打到家就行了。他在家就行了。”梁明月漫不经心地打开一包薯片,往嘴里塞了几片。
梁明月口中说的“他在家就行了”中的“他”,是比梁明月小十岁的弟弟梁天赐。
当年,爸妈努力了很久才得到这么一个儿子,宝贝得很。自然就分去了对梁明月的关注和爱。有什么好吃的,父母第一时间就是叫弟弟。
梁明月读高中那会,压力很大,弟弟也很调皮,那一年暑假,她除了要给家里干农活,晚上还要挑灯夜战。调皮的弟弟却一次又一次走进房间打扰她。
苦不堪言的她,拿起扫帚就打了弟弟一顿。父母闻声而来,他们看到哭得发抖的天赐,还没等到明月解释,就拿起棍子打了她一顿。
那一次,梁明月彻底崩溃了,“你们就守着你们的宝贝儿子吧。从下个学期开始,我一个学期回一次。不碍着你们一家人。”
后来,她确实是这么做的。她在学校没日没夜地学习,为的是考出这个小地方,这个重男轻女风气很重的小地方。
但她每次看到舍友的爸妈每隔几天就拿着煮好的汤上来给舍友,心疼地说,“学习压力大不大,注意休息啊。”明月心里很羡慕。因为她的爸妈,一次都没有来过学校。
而梁天赐读到五年级了,学校就在家后边,爸妈都坚持每天接送。
高考成绩出来,梁明月只考了个三本,民办学校学费贵。
那晚,梁明月的爸妈轮流给她做思想工作,大概意思就是,他们家房子还没建起来,钱不大够,担心到时候读着读着就掏不出,要不去读个便宜一点的学校。
梁明月答应了,去读了专科。但一直有根刺扎在心里,拔不出来,只能任由它化脓,发炎,生疼。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都治愈不了心里的痛,很少回家,偶尔给家里打个电话,但她一听到她母亲说,“你弟弟天赐啊……”她就找借口挂断了电话。
每年的中秋节,她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站在房间靠窗的位置,吃着新出的巧克力冰淇淋月饼,赏着那个全世界都一样的月亮。想起小时候,那时候还没有弟弟,家里三个人坐在门前的空地上,赏月,吃着老式月饼,那时候的五仁月饼怎么就那么好吃呢?
但这一次,中秋节,她还是回去了。因为父亲给她发信息说,母亲自打做了子宫肌瘤手术后,身体一直很弱。梁明月并非铁石心肠的人。
这次回到家,梁明月发现,很多人和事都变了。
父亲的背更驼了,母亲的脸色苍白,白发也添了一些,弟弟长高了,比明月还高一个头,他褪去了年幼时的幼稚。新房建起来了,客厅里满满当当地贴满了她和弟弟的奖状。没想到,这些陈年奖状他们还留着。
天赐把她的行李放到了新房间,她发现她的房间是带有落地窗的,这样的设计在村里很少见。
“天赐说你喜欢这样的。非要弄个这样的风格。好几次想和你提,你一直在忙。”母亲说。
梁明月一直以为母亲在电话里是想絮叨她的儿子怎样怎样。没想到是说这个事情。
中秋节那晚,他们像小时候那样,坐在门口的空地上,不一样的是,多了个忙前忙后切月饼的弟弟。
父亲跟天赐说,“你好好学,考大学,你考上什么样的爹都给你去。以前爹愚昧啊,不晓得这本科跟专科有啥不同,就以为是一个便宜一点,一个贵一点,就让你姐去读了个专科。后来才听村长的儿子说,这个还是有区别的呀。想想当初自己还是害了你姐。”
明月端着水果出来,听到父亲的话,就在那一瞬间,心里的那根刺连根拔起,咯噔了一下,眼泪模糊了眼睛。
想想也是,父母大半辈子都在村里生活,他们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什么本科专科在他们眼里,都是大学。可当时的梁明月,心里就是恨,因为村里有一种说法,建房子是为了给儿子讨媳妇用的,而当年,父母就是谈到了钱不够,建房子的问题,她就认为,父母一点不考虑她,心里只有弟弟。
爱和沟通,都是如此地重要。
梁明月用手拿起一小块五仁月饼,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心想,月亮也不是全世界统一的嘛,家乡的月儿就特别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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