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想起故乡,那时的风景仍然历历在目。
湛蓝的天空,逶迤的白云,层青叠翠的群山,还有村落袅袅升起的暖暖乡烟。
这些我至今不能忘记。
第二天早,我出门而去,峡谷方向,那片荒芜沙地竟长出几朵白野花,纤细的枝蔓亭亭玉立。
我没料到这片土地还能开出花来,这样一来,我倒能替橘右京种下一株山楂树。
我在原地伫立良久,衣襟霜露粘湿,背后脚步声响起。
荆轲:“故人?”
我:“不是。”
我:“死人。”
荆轲:“什么时候。”
我:“去年冬天。”
荆轲:“如何死的。”
我:“被人杀了 ,胸口刺了一剑。”
荆轲:“不应该会死?”
我:“求死的人,谁能阻住。”
荆轲听见我的话,眼神落寂,散乱的头发低下。
荆轲:“不错,一个人想死,谁又能拦得住。”
我转身看着荆轲。
在他的脸上仿佛又瞧见橘右京的模样,不知为何,我对他有了一丝同情。
荆轲努力把脸上落寂带走,抬笑地望向辽阔的荒漠。
荆轲:“我应该知道这个人。”
我:“知道?”
荆轲:“听说过,本想去找他的,可惜人死了。”
我:“为什么想找他?”
荆轲:“很想跟他聊聊,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一个人孤身远走,总不喜欢被打扰。
况且有些人不是我相遇就能遇到的,要起风了。”
荆轲说完,背头离去。
我望向远处沉寂在暗处的沙漠,似乎听见嚎啕的风声,大风硕骨,飞扬的黄沙中一位女子,抱着关羽的尸体,低头嚎哭。
原来我没有说谎,
这一次沙尘暴来得真的很早。
三天时间里,我和荆轲两人一直待在客栈内。
屋外的风越刮越大,一开始是南风 ,后面是东风,风刮的最后已经分不清处来得方向,我只知道这阵风不会停下。
客栈内,整间屋子都可以听见大风席卷而去的咆哮声,满天黄沙凌起,天地昏暗一线。
我紧闭门窗,在屋内点起蜡烛。
荆轲桌上便有一盏蜡烛。
微弱的烛光照在荆轲的脸。
这些天,他很安静,可是我明白他的心,远没有表面那么安静。
因为安静的人是不会表现安静的气质。
荆轲:“这风停不下来了。”
我:“嗯。”
荆轲:“坏了路程,过往的人应该比以前少,生意不好做。”
我:“嗯。”
荆轲将怀中匕首取出,眼睛从刀柄位置一直扫到刀尖。
其实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刀,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看的这么仔细。
在我打量荆轲时,我发现荆轲的眼睛很亮。
如果说李白眼睛的亮光是年少纯粹 ,不占人世浮尘的光,那么荆轲的亮光是包经人世沧桑,依旧平清如镜,不起波澜的光芒。
荆轲:“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是天生的习武奇才。”
我摇头。
荆轲上下打量我,咋舌道:“可惜。”
我:“可惜?”
荆轲:“没错,浪费苗子。”
我:“你能教我?”
荆轲:“教不了,你这种,我教只会坏了根基,而且我没这种本事。”
我:“果真?”
荆轲:“骗你的。”
荆轲冲我一笑,收回匕首,我看见匕首刀柄刻着陵字。
荆轲:“可惜你这里没人会乐器。”
我:“乐器?”
荆轲:“耳朵太闲。”
我:“喜欢乐器?”
荆轲:“会一点,我有一位朋友,跟他待久了,多少懂一点。”
我大为诧异。
我:“朋友?”
荆轲:“谁说刺客就不能有朋友?”
我:“同识。”
荆轲叹了一口气 。
荆轲:“你也和那人一样,他也说刺客不需要朋友,所以不想跟我结交。”
我:“这把匕首的主人?”
荆轲:“不错,人孤僻,来无影去无踪,跟他学过一点身法,后面太无聊了就走了。
那家伙,戴个面具,听说七岁的时候就杀过人,比起我,天生吃这碗饭。”
荆轲:“有一个半朋友 。”
我:“一个半?”
荆轲自顾自说下去。
荆轲:“不错,这人算半个,之前提到的算一个, 你觉得我朋友太少?”
我:“多的朋友不一定都是朋友。”
荆轲:“不错!倒挺喜欢和你说话,你应该可以成为我一个朋友的朋友。”
荆轲:“他喜欢击筑,眼睛看不见,听力却是一绝 ,当然击筑更是一绝。”
荆轲伸出一只手,在我前面缓缓划过。
荆轲:“有道是 ,风萧萧兮易水寒。”
可叹壮士, 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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