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被人撞了个现行,我正一个人待在屋子的黄色桌子前吃别人的辣椒酱,还有我正在偷吃别人的饼干(很小的那种黄色膨化饼干),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我感觉我的越野开始往脸上充盈,我的耳根变得发烫,眼神停留在我的右手上,右手正捏着几只小小的饼干,此刻不知如何安放!
这时的我在青岛的12月,青岛阴冷干燥的月份。上星期因为赔偿别人损失,借来的钱和我自己的薪水已经所剩无几,我很少寻求别人的帮助,遇到任何事总是自己一个人撑着熬着。那时的我生活在焦虑里,早晨从六人宿舍起床,在便利店买一瓶苦一点的咖啡,买一个夹着香肠的面包,匆匆的随着睡眼惺忪的人流去海尔东门的洗衣机部门上班,中午之前就腹饿难忍,中午在一楼半的狭小食堂吃午饭,粗制滥造的食物,没有一点食欲,仅为饱腹。下午度过漫长的一个下午,手脚酸涩,特别无聊,过了六点产线的班长说不用加班工作,可以下班回去了。我由东门出去,格栅围墙外有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车旁边摆着小桌子,有一个大大的饽篮,蒙着保温的白棉被,卖的有驴肉火烧(特别假特别咸的那种食物),一旁的桌子摆着各种饮料和打开胶封的烟。这里卖五块的白将军,十块的红泰山,十四的利群这些东西,一块钱可以拿走一支利群,五毛钱只能拿走一支呛人口鼻的白泰山。我放在桌上一块钱,默默的拿走两支白泰山,顺着围墙往中韩破旧的村庄走。
一路边走边抽烟,心里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楚感觉,特别空落落的失意感,像是一个人走进了荒原,无法走出去。路过一家生意兴隆的龙口排骨米饭馆子,嘴巴里汪出好多口水,说出来可能很丢人,但是事情是我当时囊中羞涩,确实舍不得吃一份就要20块的饭,我走到小村庄的中间街口,那里有家中年夫妇卖手抓饼。我走过去轻声的说要五块钱的手抓饼,那个脸颊俏丽带着些许疲惫的女店主诧异的望了我一眼,拿起桌案上的饼也不去电子秤上称重,给了我好大一食品袋的饼。我手接过她递来的食物,另一只手递给她一张被我掌心攥的温热五块钱,她握了一下我的手掌,看着我的眼睛让我好是发怔,她似乎有话对我说,终究没有说,我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赶紧拿着食物转身走掉。
我已经在这里连续一个星期每天都来买五块的饼了,我自己不知道吃什么,我也没有多余的钱去吃别的,没发工资前,我甚至不知道我剩余的钱够不够吃到发薪水那天。可能她觉得一个挺年轻的小伙子衣服也错,为啥每天都到这里买这么多饼带走,为啥这个小伙子总是买饼吃,是不是没钱,他是不是可窘迫?那一年我和我的朋友贾宗博分别,他有事回了洛阳,再也没有回去郑州,我十月离开郑州,他的西装我一直保存着,后来去青岛穿着我的梦特娇衬衣还有他的皮尔卡丹西装,看起来特精神一个小伙子。抱歉,我越说越远,扯的圈子越来越大,一提到过去的回忆我总是沉默,写出来总是扯出来一大堆。
那天一如平常没有加班,我讨厌工厂那种工作,在嘈杂的车间里吵吵闹闹的生产洗衣机,特别没意思,特别烦。我也讨厌加班,我总盼着五点多就下班,可以一个人走在往西的路上,看青岛的夕阳,青岛的夕阳特别好看,落日余晖,西边低矮的山头都是红红的一片,连绵着。我买了饼,手被女店主握了一下,回到宿舍,他们都在各自的部门加班,我可以安安静静的吃晚饭,垫上报纸,一袋子饼有那么多,应该是多给我了些,那饼很干,很噎人,同事的辣椒酱就放在桌子上,我看还有一点,我用筷子夹出来抹在饼上吃的津津有味。一袋子饼被我吃完了,那天真的是好奇怪,往常吃完饼撑得受不了,那天居然没感觉撑肚子,这时候我看见在没有抽屉的桌子左边塞着一袋黄色饼干。这饼干我知道,是我下铺一个特别不爱卫生的胖子买的,买了好几天了,我伸手拿了出来,我开始吃人家的饼干,吃了好多饼干,这个时候那个山东滕州的大个子兄弟回来了,发生了开始的一幕。
这时我特难堪,我感觉我的脸色都变成猪肝色了,是羞愧,是惭愧。他什么都没说,走进卫生间,我听到哗哗的水龙头声音。我拿纸巾擦干净嘴唇和手指,他从卫生间走出来,走过我面前,把桌子上我吃的一片狼藉都收拾干净,辣椒酱瓶子,剩下几片饼干的袋子通通裹进报纸里拿出去扔进垃圾桶。回来时进门第一句话:刘哥,今天天早,咱俩去李村喝啤酒去,当时我看着那个小兄弟年轻真挚的脸,我鼻头一酸,差一点大老爷们把眼泪掉出来。从来没有人看到过我的苦,从来没有人体会过我的坚忍,我的孤独,我以往的朋友都觉得我很舒服,很多事都想到我能够帮忙,人不在至少该打点钱过去!哈哈,从没人看到过吃不起东西的我,我那些朋友们都没看到过。
那晚我们在凉风阵阵的李村喝啤酒,地道的青岛啤酒,木桶直接放进塑料袋挂起来随喝随倒那种。当我端起橙黄色的啤酒和这个相识短短一两个月的山东兄弟对饮的时候,我告诉我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
红愁笔钝,曾在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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