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我刚到上海时，到处寻找合适的出租房。有的太贵，有的太远，有的太吵，刚出社会的我似乎对这一切都百般挑剔，那时候其实我压根没意识到我没有选择权。

我独自在外滩，依靠着栏杆，看着对面的CBD，那里的灯光倒映在黄浦江上格外迷人，我不知道我离那里还有多远，只是心中充满了对这座城市的幻想。是的，这个城市充满了太多人的渴望。幸运的事情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正当我选择将就的时候，我看到挂在网上的找租帖子有了回应。无论是位置和价格都很合适，我感到我不能奢求太多，于是马上约了房东，明早看房。

那是个阴沉的早上，房东三十五岁出头，我来的时候，他还在收拾私人物品。这次来我已经做好讲价的准备了。屋子里开着暖色灯，顺着灯光看过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白色纱帘后的上海梧桐，在风中摇曳。

房东还在整理，让我自己先看看。我的手顺着走廊抚摸墙壁，在客厅看到了白色地毯上有红酒渍，再往前走来到了阳台，阳台上有些许盆栽，有茉莉，有玫瑰。顺着阳台往外看，屋檐上挂着风铃。我想到了在成都的妈妈。

这间屋子曾来过一个女人，我心想。

我回到客厅，看了看房东的物件。我注意到房东有几样东西，是我想要的。于是我先试探地问他：“这几把双立人刀具怎么卖？”他面无表情，无所谓地指了指，说：“你出个价。”“我出一百五。”我说，他说：“成交。”

我心中窃喜，接着相机，唱片等等，我都以低于市面上的价格拿到了。房东问我：“还有什么要的，出个价，都可以拿走。”我说不用了，因为慢慢地我好像有点理解了这个男人。

在所有事项谈好之后，我目送他出门，在他快要关门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对他说：“我想，你一定很难过吧。”

我一人待在这个屋子里，环顾四周，重新点亮了他们曾经熄灭的灯光，重新开始了他们曾经希望的上海的生活，继续维持这座城市的运转。

一个月后，我得意洋洋地对朋友谈起这件事，夸自己如何如何幸运，但我真正想告诉别人的是这其中更多的事，我酝酿好一会儿，我还是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