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骑车路过二月照相馆的旧址。隐隐约约,耳边传来了一阵久违熟悉的声音,眼前也浮现出一幕亲切温馨的画面。
穿越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几年前。那是二月的一天,快过年了,全家人换上新衣服,来到这儿唯一的照相馆。母亲说,我们要照张全家福,寄回老家。
也许是快过年的缘故,来照相的人很多。红色的年代,贫乏的生活,单调的着装,朴实的人们,给二月照相馆披上了一件神秘的外衣,涂上了一抹神秘的色彩。只有照相馆里那位“厉害”的女开票员,让人们瞬间又回到了现实。
“开票,排队,注意着装!”女开票员反复重复的简短话语,给童年的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人们秩序井然,站在照相师的身后,耐心地等待着叫到自己的名字。
那位年轻的照相师,仪表堂堂,衣着得体,整齐的青年头,干净的中山装,还有冷峻的表情(现在叫作“酷”),让我望而生畏。只见他用一大块黑布蒙着头,对着镜头取景,取好景后,一声“注意,别动,向前看,笑一笑”,然后,迅速按动手中的气囊快门,完成拍摄工作。童年的我,对那块黑布里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对那位年轻的照相师更是崇拜极了。
终于轮到我们家了。父亲母亲、兄弟姐妹按照相师的要求,分成前后排,坐好、站好。我紧紧地盯着照相师,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一下。几分钟时间,仿佛几个小时。全家福照好了,母亲偏又把我和妹妹留下,非要让我们再来一张。那位年轻的照相师,扳了扳我的小脑袋,和妹妹的小脑袋靠在了一起,摆出了一个pose,我很不自然地趔了趔嘴,照相师按动气囊快门,留下了美妙永恒的一瞬间。
如今,照片已泛黄,二月照相馆也已不复存在。一栋商品楼,一家装璜精良的婚纱影楼取代了它。先进的照相设备,强大的后期制作,美轮美奂的写真集锦,朦朦胧胧,眼花缭乱。可总觉得还是少了点儿什么。是那照片上的身影,与现实中的我们有着太过明显的距离。
那天,去接孩子放学。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在眼前闪过,心中突然飘过一丝莫名的兴奋与喜悦。是那位“年轻的照相师”!时光对他竟是如此青睐,只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他依然那么年轻、那么潇洒,头发依然一丝不苟。唯一的变化是西装取代了中山装。在照相师的身旁,我还发现了一个人。就是那位“厉害的开票员”!显然,岁月对她没有对照相师那么好。但两人站在一起,竟是那么和谐、那么自然。
他们是来接孙子放学的。我主动上前,同他们攀谈起来。开票员已不再“厉害”,言语中充满了和善。自报家门的我令他们十分开心,“开票员”说,他们是在“革命工作”中产生的“阶级感情”。“照相师”说,数码时代的到来,让光顾照相馆的人越来越少了。单位改制了,他们也光荣退休了。昔日的红火与忙碌,如今都变成了美好的回忆。
“风/吹过照相馆的橱窗/窗外溜走的时光/当我路过这个地方/仿佛就像回到了昨天一样/那渐渐泛黄的相片带我回到某一年的某一天……”此时,一首老歌在耳边回荡,越来越清晰。对我来说,二月照相馆,已成为一种标志,根植在记忆深入。美好的事物,人们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文/杨岢)20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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