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是村里阴阳先生畅仁旺的乳名!年轻时,好像在侯马市什么厂子上班,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脸黑黑的,身架瘦瘦的,眼睛不很大,可一说起卦却很刁很犀利。说话声音不大速度很快,也很坚定,好像吐出骨头就是牙。虽然常常给人们解疑释惑,但却没把自己的命改变了。听人说:算命先生因为泄露了天机,老天要惩罚他们,所以生活都很苦,狗蛋也不例外。
他的阴阳知识是祖上传下的,此改开以来几十年,他骑上自行车拿个小马扎,口袋里装几节白粉笔,自行车前面的布袋里装个罗盘、发黄的八卦书和一块写着奇门遁甲的红布。在县医院门前或县城人行道上摆个卦摊,给新生婴儿起名字,给求财求官遇难者指点迷津。村里有了红白喜事,请他看日子、看坟地、写讣告、写谢帖、写期数等,干专业性很强有文化的人才干的活。我本身对占卜算卦不太在意,但十多年前母亲去世后,白事请先生是必需的事。于是,我便就近请了他。事中有两件事,都是他以先生的身份来决定的,特别是第二个,出殡日期的改变,让我很是庆幸……。
2006年农历闫七月下旬母亲去世后,确定了要往祖坟埋,他看好方位开挖到第二天,打墓人跑回来说,新墓下面有个老墓,有好几个人骨头。其中有一把一尺多长的没鞘宝剑,剑身完好无损,上面有层发黑锈迹,好像是战乱年代遗物。因内心对其敬畏,未敢触摸它,把它和尸骨又同时埋葬了。按时间算,这个墓地是一百多年前太爷买的,证明二百年内这里不可能有坟墓。现在怎么办?移地另挖?移到哪里呢?我便去找先生询问,他说:事实证明我选的这地方和先祖们不谋而合,这块地方确实是宝地。你们可把里面的尸骨转到其他地方,给人家上三年坟,就化解了。于是,我们通过巷里面的老辈人,把墓地的尸骨用红布包裹好请出来,找了个清静地安葬好。每年我在清明节给家里先祖上完坟。然后又到这里,给无名先人上坟,按照先生的要求上了三年。
再就是母亲去世后,我按照村里的传统习俗,想让母亲在家里停够七天再出殡,这样既让母亲在家多停留了几天,头七出殡也不必再请先生选日子。他来后却说,停六天比七天好,建议我第六天出殡,我便尊重了他的建议,把原定日期提前了一天。就在母亲下葬后吃完饭,厨师亲戚各自回家后。突然,天空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倾盆而下,五六天都没停息。事后想,作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他,平时可能很关注天气变化,幸亏尊重了他的建议。否则,受苦受累一生的母亲,一定会是在泥泞不堪的路上行走到墓地,更是在阴雨中下葬……
2020年,我想写一写过白事的风俗民情,专门去他家拜访先生,想了解核实一些习俗。他当时已病魔缠身,可还是很耐心地给我讲了好多。他家房子很陈旧,屋里摆设也很简陋,可能是常不洗刷,屋里散发着一种特殊的味道。当时我也知道他时日不多,就和他多坐了一会,听他讲了他在白事上遇到的很多奇闻逸事。不出所料,这一谈竟然成了永诀。因为和他儿子年龄差距较大,所以他去世后没人告知,也就没能送他最后一场。前几天,在街上偶遇他一老同学好朋友,谈到他时,说起了他去世后的可怜,竟连一身干净整洁的寿衣都没有。不知他送走了多少人,轮到他时,却十分简单。他孩子曾经风光了几年,可一场大病,使这个四十多岁的孩子半身不遂,靠朋友帮助进了敬老院……只有他和另外一个老同学,用别人给的一万多元,把他火化后埋葬了。不知道几十年风风雨雨街头摆摊,为多少人排忧解难指点迷津;不知道几十年给村里埋人送葬看墓地完成多少次风俗仪程,所挣收入都干了什么;不知道原侯马的单位退休工资都干了什么。却在这么一种十分简单的形式下,走完了自己人生的最后一站……
写这篇小文并不是要宣传他的卦术有多神奇,只是感到人生幸福与不幸都不可预知,哪怕你是个常常给人排忧解难的阴阳先生。所谓的求神打卦,只是对个人心里的一个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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