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

作者: 莹Innsane | 来源:发表于2018-07-23 17:17 被阅读0次

    “占用几分钟时间,我说个事——”我们男体委直直地站在讲台上,原本来上课的生物老师被弱弱地挤到一旁。

    又来了,我想。一开始我还以为男体委是想传达一些上面的通知,但直到看见平时温和的男体委凛然板着脸,就知道,又有人引发了男体委的愤怒。

    上次就是这样,因为马上要开运动会,运动会开幕式上必定会有雷打不动的队列表演,全年级每个班级都要各自组成一阵方队,整整齐齐地在主席台上领导的俯视下经过,规规矩矩地走齐步踢正步,最后领导评分给高分的班级发队列奖。一直搞不懂为什么运动会一定要举行这种没用的仪式,且不说看不出任何的团结人心鼓舞斗志,而且还浪费了大量时间,无论是练习的时候还是正式表演的时候。上次就是体育课几个男生不想练习走队列,没跟大家一起训练偷着打篮球去了。我们男体委格外愤怒,这几个人怎么能不顾集体利益只图玩乐,大家为了拿队列奖努力练习,而他们却置若罔闻置之不理置身事外,实乃男体委班级之耻辱!于是男体委火出似井喷,硬生生占了下一节课生物十分钟,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劈头盖脸地大喊:“走个队列就这么难?!走个队列就这么难?!……”是不是正义感满满?

    正义感?反正我是没感觉到,男体委的做法我无法认同。为什么他们非要走队列,打篮球是他们的自由好不?况且,他们不走队列碍着我们什么事,也不差他们几个,我们练我们的就好,人少走得更齐。尚且所谓的队列表演奖,谁会在意?这种奖拿不拿根本没区别,运动会是来玩乐的而不是来拿奖的不是么?

    最后打篮球的男生们道了歉,那件事就算平息了。其实他们不是那种别人一说就立刻悔改的乖孩子,但男体委站在道德正义的一方已经聚集了群众的支持,在他们眼里舍弃自身利益为班级做贡献是理所应当,就和公民纳税一样是必须的。打篮球的男生们虽然胆大但也不敢当众质问道德,顶多平常几个铁哥们之间吹个牛体现自己多么有个性而已,因此只有道歉。原本我还想帮帮他们,帮他们说句话,考试成绩第一的我在班里影响力不小。给他们个台阶下,至少不用道歉,毕竟道歉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可我终是没有伸出援手,也许男生们已经认为自己错了,他们心甘情愿道歉,毕竟从头到尾他们都没一句话反驳,尚且我也不是好管闲事的人。

    “我就说升个国旗,好好看着就这么难?!”

    这种“……就这么难?!”的反问也算是男体委的标配了。

    “好好看着国旗升起就这么难?”

    本来我想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复习一下生物,检查一下自己是否遗忘了某些知识点。因为上次打篮球事件男体委的批评足足进行了十分钟,对把学习摆在生命之后第二位的我来说,时间是绝不能轻易浪费的——可男体委刚才说了什么,升国旗?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书合上。这就没意思了。台上男体委的话肯定涉及爱国主义教育,现在看书肯定会被判定成不爱国,沦为不爱国的人极易遭受种种非议。我还是稍安勿躁,权当放松一下平时紧绷的神经了。

    学习不了也并无大碍,在无事可做的情况下我倒乐得看这幕话剧,这大概算是平常的学习时间中少有的趣味了。我喜欢作壁上观的姿势,哪怕我是当事人,我也习惯跳出这个局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因此通常情况别人对我恶语相向我依旧面不改色。其实我并非有极强的忍耐力,我只不过没把别人做的事别人说的话和别人当回事而已。即使别人冤枉误解我什么,我也从没感觉到过委屈,也许我还没经历过六月飞雪的奇冤。不过怎么说我都像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机器,超然物外的理性怪物,这个自封我一直都挺中意。

    “升国旗是多么严肃的事情,国旗象征着我们国家的尊严,国旗就是我们国家的尊严!祖国的尊严怎么能轻视!怎么能伤害!”

    发怒的男体委说话不太利索,听得出思维也比较混乱。似乎所有发怒的人都是这般,也是,波涛汹涌的海怎能稳载小舟。

    “升国旗这么庄严的时候,竟然还有人在底下说话!我没听见说了啥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应该是班里那些调皮捣蛋的男生又没注意分寸。

    “而且这人还是个女生,你说一个女生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我也不点名,谁没脸谁心里清楚!”

    是个女生啊。欸?一个女生只不过说了几句话,你有必要这么说她?女生不比男生脸皮厚,你说话这么难听把她惹哭怎么办?

    有句话不得不说,我最受不了女生哭,男体委你看着办吧……

    “没脸也就没脸了,她说话我提醒下她,她改过不再说话事情就过去了。我跟她说现在升国旗呢不要说话了,她非但没停止,而且还反咬一口骂我神经病。我好心提醒却被骂神经病你说这要脸吗?!”

    和我一样,男体委向来不分男女所有人平等对待,是一个抛弃了性别观念的民族大义者。不区别男生女生用同样的语气批评看似合理。但我觉得作为一个文明的人,不同于未开化的野兽,虽然不区别对待男生女生,但面对再怎样的懦弱背叛或是罪恶……都不该大吼大喊,应该淡然处之,愤怒的情感不需要通过语言发泄出来。

    “一个连国旗都不尊重的人肯定不爱国,连祖国中国都不爱还算中国人吗?!革命前辈挥洒热血,用生命换来这片土地。这片土地养育我们,我们怎能不感恩?!我们还有理由不爱国?!不爱国的人不配当中国人,不爱国的人还算中国人?!”

    男体委的语气让我想起了班主任,一样的说话方式,这种反问这种反复,还有从头到尾的一步步滚雪球式递进。那次班主任说早恋问题,虽然我一直搞不懂男女间的恋爱究竟是什么感觉,也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但班主任竟然能把早恋问题提升到民族道义层面,实在佩服。

    每当提及一些争议问题时,像一个升国旗说话的人到底爱不爱国之类,总会有不同意见,多多少少会引发争论,而且这类问题很难有可以说服所有人的正确答案。所以理性的最佳方案就是避开这个话题,明哲保身才是明智之举。这也是我不好管闲事的原因之一,殊不知多少主角都因为爱管闲事身陷囹圄踏上一条通向巅峰的不归路,不同的是我没有主角光环,诸事缠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男体委的话我不想评论过多,但如果换做是我我绝对不会说那些话。我爱国,但我的爱深沉,不像男体委那样浮躁。动不动就把爱国摆在嘴边的人,我不喜欢。

    “连自己的祖国都不爱,这!这还算人吗?!还是不是人?!”

    真搞不明白为什么男体委对爱国的执念如此之深,竟然将话题上升到了是不是人的角度。说一个女生不是人,男体委,真的过分了……

    那个被骂的女生会是谁呢?……哎……不猜了我本也不想猜。倒是盼着男体委赶快结束这毫无新意的爱国主义教育。一是真把女生惹哭,我想最痛苦的会是我自己,但使劲捂捂耳朵还勉强能忍。二是男体委已经浪费了五道数学选择题的时间,这我就忍不了了。时间不像多米诺骨牌可以推倒重来,对我这种尖子生来说,哪怕是自由,也全要换成时间,学习的时间。

    “啊?!还是不是人?!”

    似乎到达高潮了,一般来说,演讲的高潮会伴随着掌声和鲜花,这里没有,也正常。我在意的是高潮通常意味着结局的临近。

    寂静,周遭的空气突然安定了下来。

    一阵嘤嘤的哭声钻入我的耳朵,甚于烧红的针,穿透大脑,深深刺入灵魂。一时间,我全身开始缓慢痉挛,血管错位般难受,内心莫名烦躁,好像五脏六腑都渴望直冲青天那样。

    最讨厌这种哭声,女生的哭。

    我并不是讨厌哭的女生,我只是讨厌女生发出的这种阴天小雨连绵不尽的哭声。世界上我最讨厌两种声音,这哭是一种,那种则是蚊子的声音。

    同样,我并不是讨厌蚊子,蚊子在身上叮多少个包我都不在意,因为只要心神专注不去理会这些包就不怎么痛痒,不抓挠叮的包也会很快消失。我只是讨厌蚊子飞过的声音“蚊、蚊、蚊”,每次听到都扰得我心绪不宁。尤其是夜晚进入梦乡之前,最烦蚊子打搅,我的身子它爱叮多少叮多少,反正我也察觉不到。可它非要耀武扬威从我耳边“蚊蚊”飞过。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我可以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努力将心绪平静下来,尽快入睡好不耽误第二天的学习。可蚊子看准了我一动不动,便受了异性激素刺激般一直在我耳边“蚊蚊”响。听着这“蚊蚊”声就好像自己已经被推上了绞刑架,聒噪的民众窃窃私语,而自己早晚会成为执行者蚊子的珍馐美味,这种任人宰割命不由己的感觉真令人抓狂。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也没时间打开灯找蚊子,就跳下床冲出卧室,紧紧关上门,把蚊子囚禁住,然后倒进沙发里继续睡。

    同样令我难受的是女生的哭声。

    我妈是个邻里乡亲都夸赞的漂亮女人,待人温柔,从没打过我也没骂过我,小伙伴们都羡慕极了,我心里也颇自豪。我妈厨艺精湛,有她在家我和我爸都没胃口下馆子。我也因此被养得分外矫情,学校中略有好评的食堂饭菜我却难以下咽,只好委托母亲大人午晚给我送饭来。不过好比上古神兽只存在于神话之中,无瑕美玉亦只是传说之物。被工作不顺心的老爸无厘头训一顿,被哪个无知路人冤枉一番,或是被忌妒的亲戚指桑骂槐说一句,我妈不生气不反驳也不打闹,仅仅默默离开,回了家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然后独自小声哭泣起来。

    我不是说我妈软弱不敢还击,这正是温柔的体现,我也不是说不该软弱地哭泣,受了委屈哭本就天经地义。我是说要哭就痛快地哭,大声地哭将所有的不甘和悔恨都发泄出去,哭过了心情自然会转好。说话就该好好说话,哭就该大声地哭。

    我的卧室在隔壁,每当我妈哭泣,那声音总能穿透层层阻碍,无论遮上多厚的枕头,我总能听到。那时断时续的哭声远似空中楼阁却又清晰可触,绵绵不绝足有半个钟头。嗯——嗯——嗯——的哭声,像是嫠妇在怨言又像是厉鬼在幽语。我不寒而栗,感觉像从幽暗阴冷的地穴中缓缓爬出的毒蛇,眼冒凶光,口吐寒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哭声令我如此厌恶,可能是与蚊子的“蚊蚊”声相似,甚至潜意识认为我妈已经被冥鬼附了身才会发出这种遥远的哀号。

    似乎自升入初中起,男生都长大了不再哭泣,而女生都捧起了被称为矜持的东西,若笑就绝不大声笑,若哭就绝不大声哭。也是那时候起,我彻底讨厌上了女生的哭——微弱的若即若离的不绝如缕的哭声。

    知道了吧,表面看上去我像个绅士,决心保护女生不让她们伤心,一旦她们哭泣我的良知就会遭受谴责,内心会极其难受……——其实我是个混蛋,我根本不会关心女生,我在意的只有自己,我是个一心求学不管外事的理性怪物。我难受的理由多么粗鄙,不过是受不了她的哭声而已,受不了就像夏天粘在皮肤上的湿透汗衫那样折磨着我。

    这个女生既然当众哭出声来,足以表明她已经很难过了。大部分女生的外壳都很薄,心灵又敏感,男体委还说出这么难堪的话来,女生不哭才奇怪。女生好面子,我也不知道这叫法对不对,总之既抑制不住情感哭了出来又不敢大声哭。哭声小,澎湃的情感极微弱地释放,就像万人渡河却只用一支两丈摆船,憋屈得很。任谁都听得出女生的难受劲。

    就算再怎么错也不该让女生哭不是么?

    到底是谁在哭?我循着声音的来向,是……?她……。

    她的名字是北野。据说是因为她父母希望下一胎还能生个女孩,所以给她取了个男孩名。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这确实是她亲口说的,也许她父母相信生了一个女孩之后再生女孩的几率会降低这种典型谬误……这些不重要。北野自封男子汉,对自己的男孩名字到也没什么怨言。

    北野力气大,她说自己天生神力,我觉得更像后天锻炼出来的。一般天生大力士都长得膀大腰圆,而她看上去还蛮匀称蛮苗条。我们教室配备了饮水机,老式的,必须将桶装水的凸口插进进水槽,饮水机才能出水。一桶水喝完需要从学校那边的小卖铺再运一桶。我们班的男生懒,或许和我一样醉心于学习无法抽身,也可能和我一样看淡了名声不在乎女生们的看法。一桶水喝完,鲜有男生自告奋勇去搬,除了男体委,但男体委时不时要去年级部开会,一开就是两节课。所以我们班经常对着一滴水不剩的饮水机望洋兴叹,而每当这时,女豪杰北野君就会挺身而出,将8L的桶装水扛回教室。那身姿,有点像18世纪下海的老水手单肩扛着沉沉的木桶,桶里盛着新酿的麦酒。每次北野运水凯旋都会趾高气扬地调笑我一句“娘们儿,哥厉害吧。”,我总是不置可否地笑笑。我不懒惰,虽不强壮但8L的水也不是难题,我只是不想在众目睽睽下做事,不想在人群面前表现自己。我常常劝诫自身,孤寂之中理性升格。而北野跟我打招呼开玩笑的原因也非有意,我俩是同桌,换做其他男生坐同桌她应该也会这么说。

    可惜这一幕娘娘腔的授予仪式早就成了回忆。北野是我上一任同桌,当时我们的关系还不错,我思量着可能是因为她经常开我的玩笑。比如,北野说我身体上的每一个器官都和一种动物的相像,黄毛狗的眼睛,黑毛驴的脸,没毛猪的皮肤之类,虽然我坚持脸不是一种器官,可北野不管这些还给我加了一个外号——艾尼茂斯拼盘。但我没有生气没有反驳而且还觉得有趣,像个傻子。

    如你所见,我不傻。相反,我是个传说中的学霸平常又冷冷地不苟言笑不问世事,所以很少有人开玩笑把我称作“拉丁鱼罐头”“赶尸人”“古埃及的神秘木乃伊”……每当听到这些外号,我都有一种新鲜的有趣感觉,十分滑稽。

    过去的我和北野也能算作朋友。那时每天清晨,早自习还未开始,我坐在座位上端着书预习一天的课程。她来得较晚,啪一声把书包甩在椅子上,朝我打招呼“早上好啊,凌晨三点的太阳。”我不抬头,依旧盯着书中的文字“好。”北野坐下,上身微微前倾看看我拿的书,咬下一口刚买的里脊肉夹馍,说一句昨晚听来的新鲜事,什么哪个动漫要出第二季了,什么哪个偶像歌手要出新专辑了……我不上心地随意回应几声。一切都仿佛是清晨的淡色阳光。

    那样的日子一天天远去。班主任调了座位,北野被调去了最后一排。我的新同桌也是个女生。她是个瘦弱的小女生,成绩不太好但学习特别认真,一下课就问我问题。也不知道她的问题为何又多又弱智,像一大堆洒在地上的黄豆,而我必须一粒一粒捡起,不能用力过大,黄豆会被捏碎;也不能用力太小,黄豆会滑落。可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再说,作为一个理性怪物,一切都是以自我为中心,自己的学习时间怎能被他人侵占?因此我多次拒绝回答新同桌的问题。新同桌面对意外的拒绝惊慌失措,眼看她双目湿巴巴的覆了一层水膜,我就知道要坏事,最受不了女生的哭声。我连忙接过她手中的教科书,拿起笔,一边给她讲解一边说着黄豆不被捡起留在地上会发芽来年会开花结豆豆荚裂开会洒出一列黄豆到时候再捡就晚了所以我来教你这道题怎么做之类的安慰话。

    某次无意中听到了一对谈话,说我的新同桌向班主任打小报告,内容大概是北野上课总说话打扰我的学习,因此我的新同桌就成了我的新同桌。不过我不当真,信息来源不可靠,事件的真实可能性微乎其微,北野上课从来不乱说话的。

    我不喜欢我的新同桌,甚至有点讨厌。不全是因为她侵占了我的下课时间,我不喜欢爱哭的人,我也不喜欢一直学习的人。不过我为什么不喜欢一直学习的人,我自己也不清楚,也许是这个人会成为强力竞争对手的缘故。

    换了同桌之后,北野的座位离我这里很远,基本上没什么机会再闲聊,不怎么照面也不怎么说话,彼此渐渐疏远,关系也慢慢变淡,以致现在打招呼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她还在给别人起外号吗?

    什么嘛,说是个女汉子,其实终究是个女生,哭得这么伤心。听到这哭声我心里也很难受。印象中,北野并不是爱哭的女孩子,这一次男体委的言语真的过分了。

    思绪又传回教室中,男体委的最新一句话还是那“是不是人?!”。

    虽说我不喜欢管闲事,但我实在受不了这哭声,也不能任其占用我的学习时间。北野同学的部分行为确实存在不合规矩的地方,但大可不必浪费着我的时间,给我上一堂我已熟知且没有任何新意的思想政治课。我觉得是时候维护我自身的利益了——

    我稳稳地缓缓站起。男体委投来询问的目光,全班同学看向我。我在我们班有极高的影响力,不仅因为我成绩第一,同样还有我冷傲的行为处事态度等,总之在大家心中很可能是一个独裁者的形象,极具威慑力,虽然我本意并非如此。

    我并没有立刻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先停顿了一下,适当的沉默会给人一定的压迫感,我不希望我说的话被轻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已经上课十分多钟了。”我没有说更多,如果简短的话语能够唤醒男体委心中的理性那就再好不过了,我担忧过多的描述和澄清反而会重新激起男体委的愤怒,火上浇油和雪上加霜是我不愿看到的。

    在一个可作出反应的极短时间内,男体委并未做任何反应。或许是被我的突然发言震慑住了,他有可能以为我想要一同批判这个行为;也或许男体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时慌乱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仔细想想,事情其实略有端倪,男体委为什么在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看国旗升起、听国歌飘扬的时候注意到另外一个方向的话语,而且注意到男体委并没有完全听到北野说了什么,北野平时所说的普通话也很规范,况且大家都是同一个地方长大的不存在方言差异,这说明男体委没听清是因为声音小,这也是最合理的解释。但是在本该聚精会神的时候却分神听那边的讲话,不会很奇怪吗。而且为什么不是在国旗升完后立即对北野进行批评而是回到教室进行全班批斗,是因为不敢单独面对吗还是说……算了,不必去想,这些都是不能说的,这些针对性极强的分析会扩大我和男体委之间的矛盾,针锋相对的攻击言论更容易让对方愤怒而非冷静下来 ,这不是我想要的。

    假如男体委并没有停下演讲的念头,那我便需要更多的语言堆砌来攻破男体委的防线,而为了接下来的步步推进我也更应该把话语主动权握在我的手里。

    又是一个可完全作出反应的极短时间,男体委并未表态。即便可能因一些欠雕琢的话语引发男体委的二次点火,我还是认为目前应当继续发言。

    但是,突然,男体委抢在我先,“抱歉哈,一没注意讲多了,大家上课吧。”

    既然目标达到,我也没有再补充任何的观点的必要了,便坐了下去。

    生物老师小心翼翼地走上讲台开始讲课。“啊确实,我们在学习的时候也不能忘了做人的根本。好,我们把书翻到……”

    能够明显感觉到,北野的哭声渐渐息止。在我的世界里,一切又重归正轨。

    我翻开生物书——

    “细胞呼吸”

    下课,我正悠哉地复习着上节生物课的知识点——“有氧呼吸,细胞质基质,线粒体,基质,内膜,大量能量……”

    突然,黑色的阴影覆盖了我的视线,我抬头望去——

    是北野。

    她地脸部表情并没有展示出什么强烈的情绪,我能力有限,读不出她具体的情感状态。

    北野哼了一声,随手碰掉了我桌上的东西。仿佛她依旧是那个过去的潇洒的北野。

    我将笔袋拎到桌子上,幸好笔袋的拉链是拉上的,要不然洒一地就麻烦了。我把生物书和笔记本捡起,幸好地上没有水也不怎么脏,地面应该是早自习之前拖的。翻开生物书摊在桌面上,

    ——“无氧呼吸,细胞质基质,少量能量……”

    第二个星期一的升旗仪式,我被班主任推荐当上了副升旗手。当国歌的旋律刚刚响起,我抛出手中的国旗,瑰红的颜色在风的鼓舞下张扬起来。抬头凝视,红旗上升,去往的天空极蓝极蓝,一直延伸到教学楼的边际,像茫茫大海。

    不觉间想起北野来,便朝那个方向看去。

    就在那里,北野,望向这边,嘴角微微扬起。

    挺安静的嘛,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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