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四月底一个周五，靳羽薇忙完工作，准时下了班。她在沿途经过的一家奶茶店，买了两杯果汁，随后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去往EAC。此时的冼云皓还在修复一个系统BUG，结束后便可以正常下班了。他们约了晚上一起去吃火锅。靳羽薇在EAC广场的马路边下车的时候，手机已经响起了嘟嘟声。她走到广场内以后，点开了微信。
“你到了嘛？我已经好了，刚刚关了电脑。”是冼云皓的。
“刚在EAC广场下车。那我就不上去了，在这等你吧。”
“好咧~~我马上下来。”
“嗯。好。我给你带了喝的。”
从冼云皓的公司到广场，等电梯加走路，一共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羽薇在广场附近找个合适的位置，一边喝着果汁一边刷着手机等冼云皓。没一会儿，她就看到冼云皓已经向自己走来。他走到靳羽薇面前，接过她递上的果汁，然后拉过了她的手。经过一个月左右时间的相处，他们已经可以很自然地牵手了。
“你今天想吃哪家？”云皓问羽薇。
“嗯，我都可以，你有特别想要吃的嘛？”
他们牵着手，喝着果汁，一起向路边走去。一般，他们都会把约会地点放在城西银泰。因为那儿是比较折中的一个商业中心，离两个人的住处都不算远。这次也不例外。
正当他们要走到路边的时候，一辆车子从EAC的停车场驶了出来，刚过完杆。云皓本能地拉住了羽薇，对车子进行了避让。然而，羽薇的眼睛还是瞟到了车辆的主人。那刻，她愣了一下。而那车的主人，也看到了她。
对，是方少山。
“咦！是方总啊！刚下班？”冼云皓也看到了方少山。
方少山的车子已经转弯，他缓缓地将车子驶向路边，停了下来。
“是云皓啊！约会？”方少山面不改色地接过刚刚云皓的话，但他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站在冼云皓身边的靳羽薇。而后者，则将脸转向了别处。
“昂……是啊！”冼云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去哪里？顺路的话，我带你们一程。”方少山看到冼云皓牵着靳羽薇的手，他觉得自己的心很疼，针扎似的，然而，脸上却依旧风轻云淡。但，如果靳羽薇此时接触到他的目光，她一定读得懂那眼里的内容。因为她在医院里遇到方少山搂着辛妍的时候，也有过那样的眼神。可终究，靳羽薇没有正视方少山。
“不用了。我们自己过去就成。您快回吧，这里不能停车太久的。”
“好。那下周见了。”方少山已经推动车子的档位，车子缓缓起步。看着后视镜里靳羽薇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他感觉自己的眼眶也模糊了。而今，她身边已经站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牵着她的手。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事情，已经被另一个男人做了。这对方少山来说，更是一种别样的痛。离开GP集团这么久了，可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忘记靳羽薇，那份爱也依旧在。自己曾经在她耳边说的那句会一直爱下去，也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只是，这份爱必须要埋藏地很深很深才可以。可刚刚看到他们牵手站在一起，所有的情绪都涌了出来。为什么自己有种想哭的冲动？然而，这有用吗？并没有用。他方少山永远也不能正大光明地牵着靳羽薇的手，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好好护着。所有这些，只存在于自己的幻想中而已……
看着方少山的车驶出很远以后，靳羽薇的内心才恢复了镇定。
她渴望稳定的生活，不想自己成为别人口中的情妇或小三。对于感情，靳羽薇希望一切都是光明正大非黑即白的。对冼云皓，她也确实有喜欢，并相信他们是可以一路走下去的。只是，没想到会再次遇到方少山。这让她原本平静的心，又有些烦躁起来。
“你刚刚管他叫方总，他是你老板？”羽薇挽着冼云皓的手问到。
“嗯，是啊！直接领导。他上上周入职我们公司的。之前是你们GP集团的吧？”
方少山离开GP以后，休息了一段时间，而后在猎聘网上被冼云皓公司的HR发现，并入职了冼云皓现在所在的公司。
“嗯，对。以前GP集团的研发副总监。”羽薇点头道。
“他人还挺随和的。”云皓已经伸手拦车了。
“还好吧。”羽薇有些许的走神。
晚饭后的他们，在商场随便逛了逛，并不为了买什么东西，只是觉得两个人一起牵手逛街是一件很欢乐的事情。九点半的时候，他们走出来城西银泰。羽薇想骑共享单车回家，冼云皓便陪着她一起骑车。直到把她送到公寓楼楼下，确认羽薇安全到家了，他才叫车回自己的公寓。
洗漱完毕后，靳羽薇坐到床上，在床头柜里翻出了那套书签。它们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光泽。她将它们捧在手心里，细细抚摸着，仿佛那段思念方少山的日子又回来了。靳羽薇很清楚，自己并不喜欢那种感觉。
思念一个人，渴望他在身边的时候，他不在；希望他抱抱自己的时候，抱不到；想要亲吻他的时候，亲不了；就连打个电话，发个信息，都是一种奢望。害怕电话被他的妻子接到，担心信息被他的妻子看到。这算是恋爱吗？这分明就狗屁都不是。哪有爱情是这般痛苦的？自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也许，就是因为当初方少山的出现，恰逢自己处于渴望被爱的状态，才会产生这段不该有的感情。靳羽薇再次告诉自己，要慢慢把方少山忘记。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而靳羽薇要的陪伴，是方少山给不了的……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了。靳羽薇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着三个字：方少山。
接吗？可接了说什么？
不接吗？可有什么理由不接呢？自己是不敢面对什么？
在羽薇询问自己的时候，手机铃声一直没有断过。最后，她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十七、
“喂……”接起电话的羽薇，也不知道应该对电话另一端的人说些什么。
“是我……”方少山的声音里，夹杂着些许的疲惫。
“我知道……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不方便接电话？”方少山想，也许此刻冼云皓就在靳羽薇的身边。
“方便的，我一个人……”羽薇觉得自己是在消除方少山的顾虑。
“他，现在是你男朋友？”
“对。”靳羽薇没有说多余的话。
“哦……”听羽薇亲口承认自己与冼云皓的关系，方少山的内心感到无比的失落。虽然自己也知道，事实就是如此。可亲耳听到，那感觉终归是不一样的。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就挂了吧。”
“虽然对他没有非常深的了解，但从我入职到现在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他还是很不错的一个男的。”
“谢谢。”
“你微信朋友圈是不是屏蔽了我？”
“对……还是不要知道彼此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比较好。”
“可以不屏蔽吗？我不打扰你，但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羽薇选择了沉默。
又过了许久，是方少山打破了沉默：“没什么事了，早点休息吧。我该上楼了……”
方少山是找了个借口到家楼下的便利店给靳羽薇打的电话。
“好。晚安。”羽薇依旧没有多余的话。虽然内心五味杂陈，可她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何必要拖泥带水地纠缠不清呢？
“晚安……”话虽然已经说完了，可方少山却迟迟没有挂电话。他能够听到羽薇的呼吸声。仅仅只是听着呼吸声，方少山都觉得自己的心跳是加快的……
而电话那端的靳羽薇希望由方少山来结束这次通话，但等了很久，她依旧可以感受到方少山的叹息声。那叹息声，充满了心痛、无助，又是那般的无可奈何……她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润了，试图闭上眼睛的时候，两颗泪珠已经滴到了手中的金属书签上……
最终是羽薇先挂断了电话。方少山听到手机里传来两声“嘟嘟”声之后，便再无声响。他点开通讯记录，对着靳羽薇的号码，按下了删除……
抬头看天，明月当空。可为什么自己看着那月亮的影子那么模糊呢？
他点开微信，还是忍不住给羽薇发了条信息：我想，我已经完完全全失去你了。但依旧希望你们可以安好。总有人会给你我给不了的一切……
靳羽薇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她看所有的字都是模糊的，可她知道方少山想跟她表达什么。
“他的出现，让我不那么难受了。在现实世界里，也有人爱我，有人对我好了。我们，就这样吧……”这是羽薇的回复。
看着这条信息，方少山觉得自己的眼眶模糊地更厉害了。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因为鼻塞感冒了，还是在无声地抽泣……删掉微信聊天记录后，他在便利店门口又站了许久，直到心情恢复了平静。随后进店随便买了一听啤酒，便向住宅楼走去。
真正爱上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说一年半年地就能把对方忘得干干净净呢！如果真能做到，也许那爱也不是多么深的爱。但靳羽薇和方少山两个人，彼此都知道对方深爱着自己，只是时间不对而已。所以，即便再痛苦，也只能选择分手、遗忘……让彼此相忘于江湖又何尝不可呢？也许，也是一种解脱吧！
睡前，靳羽薇在微信设置里解除了对方少山的屏蔽，但她依旧不想看他的。她不想接触到方少山生活中的任何点滴。就当他是僵尸友吧。
十八、
很快五一假期便来了。原本冼云皓是想带靳羽薇回家的，但羽薇说彼此才正式开始一两个月，这么快见家长似乎有点草率了，还是等彼此再相处一段时间后，再提见家长的事情吧。冼云皓觉得羽薇说的也有道理，便也同意了。
跟往年一样，五一假期里，必然有一天靳羽薇是要与孟霜儿一起过的。
孟霜儿的家住在下沙大学城附近，她的大学四年也是在下沙度过的。今年的五一假期，靳羽薇不想跟她约在市区里聚，便大老远从滨江到了下沙，然后两个人约在了浙江理工大学的校园里见面。
再次走进校园，羽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扳着手指头数一数，自己大学毕业都已经十年有余了。那时候多青葱年少啊！如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年龄已经是3打头了的！时间真是可怕！
五月的校园，满是温暖。即使是五一假期，校园里仍有不少学生。他们或是三五好友抱着书本来往于寝室与图书馆之间，或是校园情侣牵手漫步于操场之上。靳羽薇回想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虽然不在杭州，但一样是这般的无忧无虑。
她已经踏上了理工大的操场跑道。此时，手机熟悉的铃声响起。
“喂，我已经到了，在操场上呢！你在哪儿啊？”羽薇知道，一定是霜儿的电话。
“我刚进校门，你在那边等我下哈！哎呀，太久没来了，差点忘记怎么走……”
“大姐，你怎么连自己母校的路都不记得了？”孟霜儿大学时候就读于浙江理工大学。
“这不是修了地铁，路跟以前不一样了嘛……你也是的，好好的市区不约，约什么大学校园啊！”霜儿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这个好朋友，脑子也不是很正常。
“市区人那么多，大学里学生好多回家了，多空旷！”
“服了你了真的是！等我哈！我马上到了。”说完，孟霜儿挂了电话。
五分钟以后，她在操场的跑道上找到了靳羽薇。那时，靳羽薇正坐在跑道上发呆。霜儿走近后，挡住了羽薇的视线。
“还好我家就住下沙，要是你跟我说要约滨江的大学城，打死我，我都不去！”一见面，孟霜儿又忍不住吐槽了羽薇两句。
“哈哈哈……我知道你不会的。”羽薇已经从跑道上站起来，挽住了孟霜儿的手臂。
“你想怎么逛啊？虽然好久没回来了，但大概的路，我还是记得怎么走的。”
“随便逛，我就是觉得这里人少，离你家近，又可以重温下校园生活，我才约这里的。”羽薇挽着霜儿，慢慢地在跑道上挪着自己的脚步。
“哦。那就随便走吧，走到哪儿是哪儿。理工的校园还是很大的。”
于是两个人便像是回到读书时候一样，开始一圈圈地压着操场。
“凌木五一没跟你一起来杭州？”
“来了，今天见老同事去了。我说，你怎么没跟冼云皓回家啊？”
“我们才开始多久啊就见父母？！不用那么操之过急吧？”
“这会儿又觉得操之过急了？我看你们速度很快的嘛！旅行回来没多久，就确定关系了。”
“确定关系跟见父母，两回事儿。不可相提并论。”
“那不一定。我倒是觉得早见早好。他父母喜欢你还好，要是不喜欢你，你还得重新考虑下跟冼云皓下一步怎么走。你不记得我跟你提过的我的经历了啊？”孟霜儿与前任分手，便是因为双方父母都看不上对方的子女。
“再说吧。我还是觉得两个人的感觉更重要一些。”
“你爸妈知道你和冼云皓之间的事情嘛？”
“我还没跟他们说呢……”对于跟父母说自己恋爱了这件事情，羽薇是很慎重的。除非自己已经非常明确对方的一切了，她才会让父母知道那个男人的存在。这也是不想让父母操心吧。一旦跟他们提起自己已经恋爱这件事情，父母的心就会一直记挂着，然后便是各种各种各种……羽薇自己都还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些呢！
“我觉得你还是早点跟叔叔阿姨说比较好。好歹他们还可以给你把把关呢！”
“嗯，再看吧……对了，我上个周末遇到方少山了……”关于方少山的事情，靳羽薇只能跟孟霜儿一个人聊。
“啊？怎么碰到的？他现在在哪儿？”
“我去EAC等冼云皓的时候，撞上的。他现在是冼云皓的直属上司……”
“诶呦我去！”孟霜儿突然停住了脚步，“你们三个怎么这么精彩呢？！”
“你还有兴致跟我开玩笑？”
“我哪里开玩笑了，本来就很精彩好嘛？”霜儿拉住羽薇，两个人在操场上席地而坐。
“冼云皓应该不知道你和方少山的关系吧？”霜儿盘着腿，对着坐在对面的羽薇问到。
“当然不知道。这件事，只有你一个知情人好嘛！”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就这样呗！反正我也没打算跟方少山还有什么下文……再说，云皓也挺好的。”
“你不会把冼云皓当替身吧？如果这样，我会看不起你的哈！”孟霜儿也是个三观正直的姑娘，爱恨分明。
“怎么可能啦！我是那种人嘛？！”羽薇直起身子，对霜儿义正言辞地说到，“我是在很认真地对待与冼云皓之间的关系的。”
“那就好。其实方少山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你们俩遇见的太迟了！哎……情情爱爱这种事情，有时候真的是说不清楚……”霜儿长叹了一口气。
“哎……是啊！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情。不过，我得承认一点，我没办法一下子就把方少山全部抛诸脑后。但，我在努力中。”说完，她抬头望着五月蔚蓝的天空，发着呆。
孟霜儿将身体挪到羽薇边上，搂过她的肩膀。
“慢慢来，都会好起来的。多和冼云皓约会，有个人实实在在陪伴在你的身边，要忘记另一个人也不会太困难的。当眼前人把你的心都装满了，它也就没有多余位置给别人了。你自然而然会忘记方少山的。”
“嗯！”羽薇靠在霜儿怀里，狠狠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孟霜儿说的都是实话。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没有真真切切陪伴的爱情，终究都是一场空而已。到头来，你能够想起的，只有漫长等待所带来的寂寞与痛苦。
一边闲聊着，一边两人已经离开了操场。时间已经快到12点了。
“你想吃什么？不知道以前读书那会儿的煎饼店还在不在。”孟霜儿挽着羽薇的手臂，两个人已经漫步到了学校大门口。
“随便吃吧~~~我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吃大餐的。”
“走，咱们到寝室楼那边瞅瞅，说不定现在新开了很多小吃店呢！”说着，霜儿拉上羽薇的手，加快了脚步。
有个什么都可以说的闺蜜，就是这点好。如果没有孟霜儿，羽薇觉得自己可能已经郁郁而终了。毕竟，心里藏了太多的话，需要说出来，自己的情绪才会得到缓解。
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冼云皓从宁波回了杭州。他知道靳羽薇喜欢海鲜，便带了很多虾干回来，可以给羽薇当零食吃。而后，羽薇、云皓、霜儿、凌木，四个人又找地方小聚了一下午。凌木跟大家宣布，自己和孟霜儿将在8月底订婚，十一国庆期间会举办婚礼。强烈要求冼云皓和靳羽薇做伴郎伴娘，顺便不忘调侃下云皓和羽薇，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传达喜讯。惹得冼云皓又有些害羞了。
靳羽薇静静地听着，看孟霜儿和凌木这两个活宝在面前打打闹闹，她感觉自己露出了姨妈笑。她想，也许未来有一天，自己也会这般嘻嘻哈哈的，在众人的祝福中，披上婚纱，与一男子步入婚姻的殿堂。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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