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肄业的学宫吏
运通十四年早春的大梁学宫,又一次装满了年轻人的笑声。士林湖畔的柳树,有几株已经开始飘起柳絮。
仿佛重生一般,困扰了半个学期的流言一扫而空,按照梁芸公主的话说,主要原因,还是“胸小防流言”。说来也奇怪,陈榕从来食量不小,偏偏吃下去一点肉都没长,这一身“防流言”的金钟罩,小县主也不知道要背到什么时候……
陈椿一开始还不太放心,知道妹妹有环湖长跑的习惯,特意陪她跑了几天,都没碰到顾煜让,便渐渐放松了戒备。毕竟学院部的课业复杂,不像预科生还可以每天抽出时间来长跑,学宫给她们设计了效率更高的训练手段。
说到学院部,虽然是预科部每个人都向往的存在,却同时也是大家都恐惧的存在。学院部不像预科部那样每年只收36人,它的招生方式复杂多样:
最主要的是秋季招生,每年大约在300人左右,全国州县秀士考核通过,且未满二十岁者,皆可报名参与选拔;
其次是春季招生,属于补充招生的性质,每年大约30人左右,条件与秋季招生相同;
再次是特赐生,由梁王直接赏赐通常用于奖励立下大功的平民子弟,时间、人数不定,通常人数不多,年纪条件也适当放宽,通常都附带减免学费;
然后是特招生,由学宫大祭酒签署特招令,同样的时间、人数不定,条件适当放宽,通常用于招收学宫相中但因故未参与报名的朝野英才;
再然后是交流生,梁国作为大陆西海岸地区大国,拥有盟国——赵国,附属国——莒国、雍国等,这些友好邻邦的同等级学宫,每年可以推荐总数在50人左右的交流学生,进入大梁学宫留学;
最后就是预科生,大梁学宫预科部的所有学生,只要顺利毕业,都可以直接升学学院部。
但是,不管是如何入学,都必须接受学院部的淘汰制——每个专业,每个年级,每学期成绩最后十名,直接肄业。也就是说,文、史、数、商、武、玄六大分院,每个学期竟要淘汰180人……
平心而论,肄业也不算太惨。因为学宫会送肄业学生未学完的全套教材,如果是本国学生,还会为之安排一个吏员的岗位。尽管士族学生通常都看不上也难以接受,但对于平民学生来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安排,而且他们的知识水平远高于寻常吏员,各地官府也乐意接受学宫肄业生,称之为“学宫吏”。
刚开学,学院部肄业名单,又开始敲击预科部少男少女们的心灵了。
“听说预科数学第一的黄妍姝学姐,上学期竟然被肄业了!”
“真的吗!”
第一节数学课开始前,有人带来一条“惊人”的消息。
“黄学姐学习成绩那么好,怎么可能被肄业,会不会是因为得罪了什么人?”
“什么人能有这么大能量?这可是王室直属学宫,不可能。”
“能量也分大小,如果是王室加上某一两个国公呢……”
“真有可能,不会是去年的那件事吧……”围起来的小圈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秘兮兮地点着头。
“啪!”敲黑板声音突然响起,少年们吓了一跳。
“黄妍姝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之一,但是她的肄业,确实是因为成绩。虽然数学很好,所选专科也是数科,但是兼修科目全都一塌糊涂,武科更是垫底,唉!我也为她争取过,终究是可惜了。”数科讲师谢坦严正的声音响起,他素来为人方正,耳闻学生闲言闲语,忍不住解释了一番:“尔等也要引以为戒,有专长固然是好,但是各门课业不可偏废,记住了没?”
本来这件事也就该平息了,然而听者有意,很快消息就传到了梁芸耳朵里。芸公主是何等人物,顿时便警觉一查,才发现真相:去年秋末四处散播“顾陈恋”消息的幕后主使,竟是这位黄妍姝。
“居然是她?她明明都和顾煜让分手了,为什么还要来搅和?”小县主惊诧莫名。
“有些人是这样的吧,自己不要的东西,也不让别人得到。”梁芸冷笑连连:“更何况,她那时候也已经跟谢渑分手了,啧啧啧,估计还想着重拾旧爱吧。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虽然弄得你和顾煜让分手,自己却被肄业了。”
“她怎么能这样!”去年的事小县主早就窝着火,虽然后来的事让她成熟了很多,但这不代表着这股火气就消失了。相反,压抑着的东西,迟早是要爆发的!
“现在知道有些人心机深了吧?你想想咱们刚来的时候,她虽然大两岁,却整天一幅谨小慎微的样子,谁知道她在背后能掀起这么大风浪来?我估计顾煜让对你的改变,绝对少不了她的勾引……”
“别说了!”陈榕大喊。去年秋天的事情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忘掉唯恐不及。
“当然了,我也不觉得顾煜让跟你合适,也绝不赞成你去挽回了。但这个黄妍姝竟敢这么对你,说吧,想怎么教训她?”梁芸很有大姐范儿地拍了拍陈榕肩膀,只觉得她的身躯微微发抖,显然怒气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她现在在哪里?”
“不远不近。”梁芸得意道:“本公主调查得知,她现在,就在临江县衙做书吏,好像就是你们魏县令的秘书……你可得小心了,别让她把魏县令也勾跑了……”
“我要去揍她,你去不去?”
“好啊……啊,你说啥?”梁芸傻眼,到她这个身份,复仇应该是花点心思,再派人去做就是了,哪里需要自己动手?
“我现在就要去临江揍她,你去不去?”陈榕已经回屋找她的披风去了,这是要骑马的节奏。
“开……开什么玩笑!”梁芸无语:“下午还有课啊……”
正月刚过,魏宇霄便在临江县衙接待了这一批学宫来的预备吏员,二男一女,二男皆为庶族子弟,一女黄妍姝则是士族千金。
大梁于西海岸百战立国,战功入仕者数不胜数,士庶之间并无鸿沟。而且从太祖起,为了缓解人才不足的问题,也专门为女子规划了一套官职。大陆的整个西海岸,都是多山少田,农业常无法自给。为了支撑国力,梁赵等国对商业的重视更远高于内陆国家。士庶、男女、官商之间隔阂不大,人才与财货利用率便高了起来,这也是梁国上下颇有活力的内因之一。
隔着书房的珠帘,魏宇霄饶有兴趣地端着茶,望着端着公文盘子去前厅的黄妍姝背影。这丫头正月十六便来到县衙报到,留守的老吏何曾见过这般敬业的士族?忙将县衙的客房开出一间给安顿了,一面放出信鸽上禀魏公子。魏大县令当时还在紫云庄,缠着老教习“偷”家里的发明呢,见信也是哭笑不得,只回复教好生安置,县衙物资车马随她使用罢了。
谁知到得他回来时,黄妍姝已成了他书房的小管家。不仅各类规章都理了一遍,还拿着县里的账本核算得津津有味……
“就是虚弱了点。”魏公子摩着下巴,小姑娘也不知怎么了,刚见时脸色白得吓人,哪怕是练过学宫预科班最基础的内力筑基课,都不应该是这神色。还好这半个月下来,慢慢的养好了一点。
“公子,临江县主……来了。”门外传来然叔的声音。
“哦?稀客啊,人在哪儿?”
“正在过来路上,我让老门头带她绕点路,先过来禀报了。”
“咦?”魏公子听出点来者不善的意思,正常访客,然叔一定会带到正厅敬茶,岂有二话不说直奔内书房的道理?
“老夫先告辞了。”然叔也不啰嗦,说完人影一闪,不见了。
“魏县,请问黄妍姝可在?”过了没几息,脆响从门外传来,跟着进来的是沾了泥土的皮靴。
“这么急吼吼的,她刚刚离开,应该快回来了吧。来人,端茶。”魏公子心里腹诽着“你家书房进门不拖鞋的么?”脸上却是春风拂面,笑着要引她坐下。
“我只找她说点事就走,外面就好,我就不进来弄脏地板了。”虽然心里有气,但不能跟魏公子撒呀,过年才刚收了人家不少钱呢……
“堂堂本县县主,春寒料峭的,岂有在外面谈话的道理?这样吧,我这书房让给你们聊天,爱聊多久聊多久。”魏公子笑着拉她入座,正好侍女也端上热茶,小县主也就顺着话让侍女帮忙解了披风,脱了皮靴。
“县主慢慢喝,先暖一下身子。我先到前厅署理几件事,稍后便回。”魏公子也不啰嗦,说完掀开门帘出去,人影一闪,也不见了。
第二章 第一场武斗……
“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摧残,疏疏一树五更寒。爱他明月好,憔悴也相关。最是繁丝摇落后,转教人忆春山。湔裙梦断续应难。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小县主看着书房桌案上的一幅字,皱了皱眉。词是好词,终究是太阴柔悲观了一点,想不到魏县令还有这样的一面?
“县主,你找我?”
陈榕霍然回头,看着刚刚进来的黄妍姝,咬咬牙:“你该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吧?”
“为了顾煜让的事么?”黄妍姝却似乎一点也不惊慌,反手先把门合上,再把棉质门帘放好。这书房的门窗都盖了棉,只要里面不高声,外面是听不到的。
“既然知道,我现在想打你一顿,来吧!”小县主身形一动,足踏弓步,左拳前探,右手虚握后拉,正是陈家“锋镝诀”的起手式“会挽雕弓”。
“我就知道,你是不肯听我讲道理的。”黄妍姝也不多言,马步含胸,双手虚抱,正是黄家家传“蹈海诀”的起手式“碧海潮生”。
“讲道理?打完再说吧!”小县主蓄力正足,提气抢攻,右拳一握,携风雷之声,直击黄妍姝胸口要害。这一招叫做“一箭双雕”,要的就是前期蓄力,一旦发力,便是又快又准,攻敌必救,如射双雕之长箭,哪怕遇阻也要贯穿而过。
黄家却是海战传家,“蹈海诀”以注重防守、身形诡异闻名。只见黄妍姝双手斜拍,步法变幻,连消带打,一招“洋洋洒洒”只防守躲避而不还击,虽然双臂被震得剧痛,终究也没吃太大的亏。
小县主也不搭话,欺身而上,左手实拳突然化为金色,光芒流动。
“运气如实,大师级?她才十四岁啊!”黄妍姝心下惊骇,忙压低身形,双手虚张划圈,隐隐圈中便有青光水汽泛出,正是蹈海诀最强防守招式“波澜不惊”。
“就知道你在隐藏实力,看这气势,也快进阶大师了么!”小县主冷哼一声,左拳忽然化为掌刃,改击为切,掌中金光大盛。
黄妍姝不敢硬接,当下只好用内力裹住双掌,双手前推,脚下再往后退,想要半遮挡半拆卸化掉这一击。
然而小县主这招“杯弓蛇影”,左手看似光芒万丈,进攻主力却在朴实无华的右拳。只见她右拳一晃,已经毫无遮拦地击中黄妍姝小腹!
“噗……”黄妍姝顿时像虾米一般弓了起来,一口血吐出,直接就到地不起。她猜测过自己功夫没人家好,却也没想到差距这么大,连起手式加起来,都没撑过三招……
小县主若有所思看了她一会,幽幽地说:“行了,你没受多重的伤。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说罢也不客气,大喇喇往主座上坐了:“这里也算本县主的地盘,你是我的吏员,说得我不满意,别怪我辞了你回家种田。”
“哈哈哈……”黄妍姝苦笑着撑起身子,“好吧,那我就跟你说个故事。”
“从前,有个小姑娘,从小就喜欢学习,尤其是家传的数学。但是,她的父亲是个混吃等死的士族旁支子弟,母亲更只是个侍妾,她甚至都差点进不了族塾。但她从小就非常刻苦用功,终于博得了族里个别长辈的赏识,给了她一个报考学宫的机会。
考上了学宫,她觉得可以风光一阵子了。然而在那前后几年,族里的男子甚至嫡子,都没有考上学宫,家主十分郁闷,族里便没有人敢在家主面前夸她,而在背后则是隐约嫉妒的情绪。到一年级下的时候,父亲在一次酒后拿女儿的成绩吹牛时,跟人吵架又拼酒,竟然醉死了。
从此,她越发谨小慎微,对于血统更高贵的其他士族少年,她更是从不违逆。父亲去世后族里给了她母女俩一厢偏房,但是提供的生活用度,根本不能满足在学宫生活的需要。还好,学宫对预科是不收学费的,连一年四季的服装都免费提供。所以从外表上,也没有人能看得出来。加上临江县又赞助了煤炉和煤球。她便从家里买最廉价的米和盐,加上用学宫提供的弓箭狩猎,竟然把自己喂饱了,还练出一手好厨艺。所以,她一直很感恩学宫和临江县,认识临江县的县主之后,也一直很想多少报答一些什么。
时间很平静地到了预科三年级,有一天小县主来找她,提的要求竟然是让她和顾煜让谈恋爱。其实她一直想要嫁一个门第更高的男人,好一举改变她在贵族中尴尬的旁支地位。顾煜让真的还不太够啊,但是这件事是由血统高贵的小县主提的,那好吧,好歹顾煜让也是嫡长子,虽然家里爵位低一些,也是可以扶助的,他人挺聪明,好好努力的话,将来获取功业、光大门楣也不无可能。”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小县主不由附和了一句。
“可是和他在一起之后,我发现恋爱根本就不是我想象的那样。”黄妍姝也不再用“她”来代替自己了:“顾煜让是很聪明,轻功也很好,但是他对自己的人生完全没有方向。谈恋爱之后,学业就不断退步,我想要给他辅导,他也不听,反而……反而整天只想拉着我到小树林里动手动脚。有一天我一个迷糊,竟然被他带到一个树洞里……夺去了处子之身。”
“啊!”陈榕捂住口,她万万想不到,那时候的顾煜让竟能做出这种事。“可是明明他从不敢对我动手动脚啊?”
“你是公府千金,他敢欺负你,嫌命长么?都别说你,你的姻亲谢家动一动手指头,也把他吓死了。”黄妍姝嗤笑:“他自以为已经完全得到我了,却不知道我反而幡然醒悟。我分析了一下,我要上进,却一直被他纠缠。我想劝他上进,他却根本不听。说他重一些,他又突然很消沉。我发现真的不能再和他在一起,否则我和他,这一生将都是个笑话。所以,我和他提了分手。至于小县主您的要求,我已经用自己的初夜来报答了,我想,也算差强人意了,对吧?”
“……”小县主一时迷茫,当年自己也只是预科一年级的新生而已,男女之事哪里懂得许多,现在想想对顾煜让的了解,也实在是粗浅得很。
“也可能是我的命真的很不好,顾煜让之后,谢渑突然出现了。他与顾煜让完全不同,不但家世好,而且积极上进,文武皆通。”黄妍姝接着说。“那时候,春暖花开,我也刚从前一段感情里出来,脆弱得很。谢渑是真正和我在研讨学业上的问题,我很快就喜欢上他了,直到现在我还是真的喜欢他。然后,我们毕业了,学宫预科生活的最后一个晚上,他向我求爱,我真的没办法不答应他。可是他在发现我已非完璧之后,大发雷霆,之后,我们也分手了。”
“……”陈榕倒是第一次亲见这等悲惨情事的当事人,不由心下恻隐。
“更可悲的是,暑假过后,我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黄妍姝又抛出一个惊人消息:“我不敢告诉母亲,只好找了学宫的妇科先生,以帮别人问药为借口,花掉多年下来攒的积蓄,高价买了堕胎丸。所以那几个月,我身体非常虚弱,根本顾不上学业,更别说体能测试了,偏偏为了保密,连病假也不敢请。”
“谢渑这个混蛋,他不负责吗?”小县主一拍扶手,怪不得你这么弱,本县主真是胜之不武。
“哈哈哈,你不知道那一次他是如何羞辱我,我又怎么有脸找他?说到底,他的反应是正常的,害我走到这一步的,是顾煜让。”黄妍姝再次冷笑。
“其实你想说,我也是帮凶吧?”陈榕盯着她问。
“是的,那时候我心里只有仇恨,那段时间的风言风语,确实跟我有关。”黄妍姝已经挣扎站起:“事情就是这样,想怎么样,悉听尊便吧!”
“……”小县主歪着头看了看她,再怎么说也是士女,我还真能把你怎样不成?于是挥了挥手:“算了,打也打过了,我已经和顾煜让分手,这件事出了气就算过去了。但是你休想赖我,你自己也是士女,岂能因为我一句建议就轻易许人?你怎么不去抱怨那些让你如此自卑的族人呢?”
说罢她径直取了披风,穿上靴子要走。
出门却见老管家坐在院子里闭目养神,她也学着魏县令喊了一声然叔,然叔见她已经披挂整齐,笑着说:“我家公子说,你出来大概就要回学宫。回去天该黑了,县主一个人骑马不安全,就由老夫驾车送县主一程。”
“你们的大县令啊,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比他还缜密细心的人了!嘻嘻,反正临江也算我家,就不客气了,劳烦然叔一趟!”
“哎,小县主这样想就对咯!”
第三章 春游可不简单
有时候天份这种事,真的是没有道理可讲。就拿早恋来说吧,我们小县主不过是朦胧了一把,就闹得天翻地覆险些不可收拾。可是芸公主……好像就轻巧快乐得不得了。
每天上午一开门,门口总放着打包好一式两份的早餐。午休醒来,总有一些提神的水果或者甜品,到夏季往往就是绿豆汤。晚饭……好吧,这个小县主就蹭不到了,那是人家二人世界的时间,而且常常就是霸占金巴克原属于小县主的专用包厢……没办法,吃人的嘴短,随他们用吧。
没什么好生气的,尽管从临江回来后,公主还有了新的调查发现,原来顾煜让是跟其他人打了赌,才来追她的。要是以前的陈榕,哭出来都有可能,到现在似乎感觉也不是那么严重了。
练武、学习,这样的日常伴随了整个早春,到了四月中才听说,学宫要组织春游了。
“春游有什么稀奇?”陈榕懵懵的。
“我听说,今年开始,咱们预科部的春游,要跟学院部一起!”芸公主摇着她的肩膀,努力想让小县主不那么迷糊。
“哦?所以你可以跟南师兄一起玩了,恭喜……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到底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学院部的春秋游,都是残酷的试炼啊!”芸公主继续摇她。学院部的春秋游,都是“野外生存训练”,通常都是丢到荒郊野外,四天三夜,让学员们自谋生路。
“哦?”陈榕眼前一亮:“所以,可以进山打怪兽了?”
“对啊!所以你说,刺不刺激!”
“刺激刺激!”小县主终于完全醒了,俩丫头抱在一起尖叫起来……
十日之后,梁赵交界,阳明山。
夜黑,风高,兽声,火光。
最后一位营员已撤回营寨,陈榕望向主帐前的陈椿,只见她手持长弓,脸色发白。
这已经是试炼的最后一夜。
依约,明天中午,禁军会到!
问题是,兽潮并不让她等!
整个西海岸贯通着一整条山脉,人称西岭,岭西海风习习,雨水充足,岭东因为山势阻挡水汽,气候干燥。西岭南北雪峰连连,东西差异、高低差异之甚,世间难觅!自古以来,西岭山脉便养得无数异兽猛禽,这也成了早年西海岸国家的天然屏障,大陆中央的国家,拓地到此总是望山兴叹。
然而梁太祖时有异人大能,玄术大成,集全国大宗师之力移山填海,竟辟开西岭,出梁都海城附近八百里陆海沃野!开山之后更引来水汽入谷,岭西洛神江谷地因此成为沃野,山间林木因此大盛,梁国国力因此一跃而成为强国。
然而人力胜天,终有一失。山海剧变之下,梁国境内各类猛兽只得四处迁徙,梁国东境自此兽潮频现,更引得邻国宣战。立国以来的大半战争,竟都因此而来。
堪值一提的,唯有赵国因为天气寒冷,兽潮较少,又有运国公魏氏坐镇南境,以奇技神兵驯兽治兽,才没导致两家盟国内讧。
阳明山,便是这西岭的主峰之一,也是梁国母亲河——洛神江的源头之一。神奇的是,阳明山的北麓赵国地界,却也孕育出一道河流,便是经紫云镇出海的紫云河了。
当得知今年的试炼将放在阳明山之后,武艺不佳的同学们都松了口气。赵国毕竟是百年盟国,双方边民也常出入境互相串门。作为国界的阳明山虽然峻拔,然而人烟并不稀少,猛兽数量也不会太多。
春游出发当天,梁王派了一旅禁军护卫,学宫倾巢而出,一千多位学员先乘内河战船,浩浩荡荡沿洛神江上溯三日,到了最接近阳明山的阳明郡。再轻装步行两日,才到达试炼场核心的阳明山山麓。
因此,全校便分为文史数商武玄预,七个营。武科除了自己成营之外,还给每个营派出两位督导官。督导的职责,是尽量地保护和监督所在营队——保护是保护不出意外,监督是防止有人偷偷溜出去买东西吃。
而预科营的督导,便是平安郡主陈椿,以及一位名叫蔡文武的军功特赐生。
“当兵的时候,我在这里训练过,一般来说,并不会有太大危险。但是……”这便是蔡文武对大家说的第一句话。
学院的战服是十分英挺的,蔡文武军旅出身身姿挺拔,穿起来更显得威武可靠。偏偏他在一群贵族子弟面前还有点小腼腆,这点反差萌让许多预科小花痴不等他说完就当场尖叫:“蔡学长说得对!”“蔡学长带我们飞吧!”
涨红了脸不知怎么回答的蔡文武才想了不到三秒,就被看不下去的陈椿直接踢飞。只见这位传说中的预科神话、全预科十年来第一暴力大姐,大手一挥:“教授已经把你们交给我了。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的物资,便是营地内的物资。你们的唯一目标,就是在这五天四夜里,别让自己饿死。不允许出山,也不允许和进入试炼场的居民购买任何食物物资。懂了没?”
“是——”见是这位连武科教授的表妹都教训过的传奇大姐大,一群预科小男生小女生顿时没了脾气。本来派去其他专科营的督导,顶多就是协助一下营长,可是预科生毕竟年纪小,学宫只好让他们直接担任带队的职责。
“预科一二三年级,武科代表,出列!”预科是不设固定班长的,年级也只是大概的概念,各个学科课程都分为一二三年级,实际上也可能出现一年级课程里有三年级学生的情况。只是在三年内,生员们必须修完足够的学分,才可以毕业升学。
三位武科代表应声出列,一年级周鹞,二年级陈榕,三年级陆青山。
“你们三个从现在起,便是连长。现在由连长带队散开。一刻钟后听我口令集合,报给我全连排班长名单,解散!”
“轰——”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好在平时也算训练过,一阵口号、鸡飞狗跳之后,总算及时把“军官”名单整了出炉。陈椿当机立断:三年级为一连,负责向东、北面扇形狩猎。二年级为二连,负责向西、南面扇形狩猎。狩猎队无论所得,日落前回营。一年级为三连,负责加固营寨、选择林密处设置陷阱。
全连“军官”之外,轻功最好者十人单列为通讯警戒班,由蔡文武带队,负责全场联系把控。体弱且会做饭者十人单列为炊事后勤班,留在营地,配合三连加工现有的食物。
口令一下,各连便离营了。陈榕带着二连就开始向西南方向觅食。小县主可是从小在乡下长大,别的不会,掏鸟蛋的经验倒是丰富得很。在她的指挥下,众人一路上大兽没遇到,鸟蛋却掏了不少,引得芸公主啧啧称奇。
春夏之交正是鸟儿产蛋的高峰期,走出去两三个时辰,每个人背包里都已经塞了三五颗鸟蛋。梁芸看着手上大小不一的几颗鸟蛋,眼珠一转:“连长啊,鸟蛋越来越多,又易碎,不如咱们先煮熟了,也方便携带?”营中无爵位,公主也得跟连长大人请示才行~
“你是自己想吃吧……”小县主无奈地看着她,但是想想确实也有道理,于是下令找块平地挖了个浅浅的坑,把一百多颗鸟蛋都放上,再覆上土,上面生起火来焖。到烘熟了拨开浮土,只闻一阵清香直冲云霄,林间鸟雀阵阵哀鸣。
“咦?”小县主暗暗奇怪,不就是百十颗蛋,至于这么大动静么?本县主家乡的鸟儿就没这么小气……
再看看土里扒拉出来的蛋,果然也有古怪……最大最香的一个大概拳头大小,蛋壳据说原本是白的,一烤竟然像螃蟹一样变成了红色!
“这蛋,好像是掏一个山鸡巢的时候发现的,但是又比山鸡蛋大。说是斑鸠之类寄生的蛋吧,又比斑鸠蛋大得多。”掏蛋的男生名字叫庄洛,他回忆道:“不会是什么灵鸟的蛋吧?”
“鸠占鹊巢的灵鸟?”小县主一脸鄙夷:“自己生蛋不自己看着自己孵,被人吃了有什么奇怪?你吃了吧!”
“那怎么行,肯定是连长先吃。”庄洛连连摆手。
“好吧……芸,你吃不吃?”陈榕接过蛋,又转身问梁芸。
“好像很香……不过太大了,咱们分了吧?”梁芸搓着手笑着说。
陈榕知道这家伙确实食量不大,也不客气,当下磕碎蛋壳,又是一阵浓香……把蛋掰开两半,与梁芸分着吃了——果然鲜香四溢,唇齿生津。
众人也各自挑了蛋吃饱,正要重新出发,只听闻空中一阵悲鸣——“呼噜噜……”一只红色斑鸠样儿,但却比斑鸠个头大好几倍的怪鸟从山外飞了过来。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灵鸟吧?”庄洛凑近来,有点紧张地说。
“……看起来也不是普通鸟类,可要说是灵鸟,这叫声也太不威风了吧?”陈榕手搭凉棚,还在那支楞着。
“咳咳咳,连长,是不是让大家先隐蔽起来啊?”梁芸一头黑线,虽说听着不太威风,谁知道战斗力怎样啊?你以为大家都像你,是十四岁就已经突破大师级的小怪物啊?
“不用!”好个小县主,只见她取下随身的硬弓,引弓搭箭,“嗖”地一声,利箭破空而出!
那鸟儿从山外飞来,本就无遮无挡,眼睁睁看着利箭飞来,只来得及收拢双翅一避,“嘭”地一声,利箭在外层羽毛上猛地一撞,便飘走了。
“哗!”二连的学生兵们一阵哗然,看来果然是灵鸟无疑了。
“看来不花点力气是不行了!”小县主神色一凛,足踏弓步,左拳前探,仍是家传锋镝诀的起手式“会挽雕弓”。只见这一式在配合弓箭时,显得比徒手格斗气势更足:持弓左掌金光大盛,整支步弓顿时也成了金色。右手又抽出一支利箭,刚搭上弓,箭头也成了金色!
“尝我锋镝诀——一箭双雕!”小县主默默给自己打着气,却见那奇怪斑鸠也是被前一支箭撞伤,此刻正扑棱着重新升空,露出白绒绒的一片肚子。
“好机会!”一抹笑意出现在她脸上。“嗖!”金色的利箭已经离弦!
那怪鸠这次却是来不及反应,只见金色瞬间扎进它柔软的肚腹,从背后透出,随即便摇摇晃晃地栽了下来!
“厉害!”众人鼓掌,离小县主最近的庄洛,望着她舒展的英姿,却是突然丢了魂似的,竟看得痴了。
第四章 兽潮前夕
临江县县衙长达五进的后堂,也是魏县令在临江城内的住宅。
“县令大人,民妇有礼啦~”
“咦,柳妈妈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莫不是咱们临江楼里又来了新姑娘?”这位风韵犹存的柳妈,魏大县令倒是一直当她是忘年交来着,保持着纯洁的友谊……
“嘻嘻嘻,还真被魏大人猜着了,咱们楼里的小林仙儿,明天就满十六岁啦!原想着给她操办个梳笼礼,请各家公子们都来热闹热闹,可是咱们仙儿丫头说,只想请魏公子喝杯酒。这不,老身只好过来打扰大人,不知大人明晚能否大驾光临呢?……”
“哈哈哈,就你会做人。对了,码头上四海号半个月后启航,眼下还有舱位,柳妈妈看看要运点什么出海,我让然叔给你留两个舱。”
“哎呀!太好了,我就说,您可是咱们临江楼的大贵人呀!那大人,老身就不打扰您啦,明晚掌灯时分一定记得来哟~”
县衙轻奢的后书房帘外,面色苍白的黄妍姝远远驻足,但是声音依然一字不差地传入她的耳朵。她握了握拳,脸色似乎更加苍白……
洛神江无言流淌,溯江而上,一直看到源头附近的陡峭雪山,再往东,是荒草斑斑的山坡地。而在这山坡地之上,一群由巨型野牛、羚羊组成的兽群正在向西疾驰。在它们身后,是一群或黑或灰的野猪,再往后是狼和狐狸,再往后则是异种的虎豹和熊罴。如果把它们的前进方向延长二三百里,会发现已经到了大梁国阳明郡的地界,洛神江河谷的最上端。
自打西岭开山之后,附近的兽群总是不断变异且不定期地集体迁徙,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而这些迁徙的怪兽,甚至覆灭过一两个小国。
经过百年以来的绞杀,兽群的数量少了许多,但是体型却越发不正常地庞大起来。据说西岭开山不仅影响了洛神江河谷的水汽,更影响了这个区域的灵气结构。
“噗!”暮色已近,一堆堆禽兽的尸体在统计之后,被丢到炊事班的帐篷附近。
“我们可是射杀了斑鸠怪的哦!”二连的学生兵们得意洋洋,他们最终还是又掏了许多鸟蛋,真正狩猎所得,也不过是几只山鸡罢了。但是因为有“斑鸠怪”的撑场,一连顿时显得黯淡无光。
相比之下,一连虽然猎获了一只野猪和几只小兽,但却也也吃掉了大半随身干粮。
倒是负责加固营地兼拾柴的三连,居然在营地附近逮到几条大蛇,叫众人大为惊奇。本身也算不上太专业的炊事班一合计,别看着食材不少,可嘴巴更多啊!明天狩猎队的干粮也还没谱呢!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大乱炖吧!大块的野猪肉还是熏制成干粮,晚餐就是以怪斑鸠和大蛇为主料,加上野猪杂碎与各种兽肉混炖的“龙凤汤”。
原以为这种大乱炖会成为难以下咽的暗黑料理,谁知道越炖越香,终于吸引了所有饿鬼的注意力。到最后全营一百多人都不说话了,围着营地里的三口水缸般的大铁锅“滴滴答答”地淌口水……
总算是炖够了一个时辰,三位火头军齐刷刷揭开锅盖,鲜美的水汽有如实质般“蹭”地冲上天际,众人正待欢呼,只听“嗷呜——”的一声长啸,军营面对山岭的西侧,绿幽幽一片竟有上百双眸子闪现。
“烤个蛋就引来大怪鸟,炖了大怪鸟又引来狼群!这怪斑鸠到底有多好吃!”小县主一阵腹诽。好在大家都算是武道中人,除了一年级,其他人哪怕是最弱的火头军,也能单挑野狼自保周全,倒也不太紧张。营墙上值守的同学也迅速射出火矢,引燃营地外围预先布置好的火堆。
“一二连上墙防守,三连马上开饭,限一刻钟吃完替换二连,快!”陈椿也没见过这阵势,倒也不敢大意。扣上两只锅盖后,香气淡了许多,狼群顿时也不是那么骚动了,与众人对峙起来。到二三连换防时,发动了一次试探进攻,被长箭钉死在地上十几只之后,缓缓退回了一里外的山林里。
虽然如此,陈椿与蔡文武商议了一阵,还是不肯放松警惕。便把最强的一连安排在了黎明拂晓前值岗,果然又击退了一次偷袭。到日上三竿时再确认,才发现狼群真的已经全部退去了。
西风习习,她们却不知道,就在离她们东侧几百里外的山坡地上,兽群也嗅到了空气中的香气。只见各类猛兽嘶吼一声,放弃了之前一直猛追的野牛羚羊群,方向微调,却是直朝阳明山主峰而来!
在兽群两侧的山峰顶上,一座条石砌成的烽火台里,值守的边军士兵却再看不到这一幕。黑衣人们默默把最后一具士兵的尸体丢下山坡时,身着银色罩袍的年轻头领还在呢喃:“我也不想杀人哦,可是你们若是报警,我策划的兽潮就要失败了呢!”
天亮后,预科营先修整了半天,然后三连齐出,奋起轻功奔袭二十里,沿着狼群留下的痕迹找到狼穴山谷。陈椿、陈榕姐妹俩神箭连射,先解决了外围放哨的野狼,又在全营突袭时射死了狼王,顿时群狼无首,一场大战下来,七八十只野狼全灭,自己无一伤亡。众人一阵欢呼,陈椿、蔡文武也是暗暗欣喜:娃娃兵们总算是见血了,有这一阵的阅历,这次春训就算没白来!
华灯初上,预科营地里又是炊烟袅袅时,临江县最古老的青楼临江楼也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要比豪华,不如紫檀为梯、金盆为盂,敷粉鎏金的万花楼。要比珍奇,不如荟萃四海艺人、八方曲艺,风格迥异却引领潮流的众乐门。要比格局,也不如在城外江畔,大如城堡,内可纵马、外有画舫的海天阁。
但是临江楼有两个好,一是菜好,二是人好。看那一向挑剔的魏公子,只从临江楼约姑娘,便可见一斑……
临江楼的姑娘,好就好在一个真性情,想你便说想你,绝不会说爱你。穷了便说穷了,也绝不会说爱你。
林仙儿就算临江楼姑娘们的代表之一。
“……吃吧。”她说。
这里是楼里刚给林仙儿配的小套间。外间,酒菜已经上齐,可是魏宇霄这家伙却还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只盯着她看。
林仙儿今天脸很红,也不多说话,不像往日。往日虽然也不多说话,但是陪客人们聊聊诗词歌赋,喝点小酒,还是很自如的。
“我们的小才女,今天很紧张嘛。”魏公子捉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丫头他熟得很,三年前就来了,那会儿还真的只是个小丫头,但是琴棋书画,学得很快。现在,楼里的先生已经教不了她什么了。
这应该不是什么天资,只能说这孩子幼年的基础打得好。不过魏宇霄却懒得去知晓她的身世,来临江楼如果多管闲事,一来会很无趣,二来也管不完。
“……呼……!”林仙儿深呼吸了一下,白他一眼:“别告诉我你第一次不紧张!”
“呃……说的也是。”魏公子倒被说得有点神游,第一次啊,好像还真挺紧张……
“嗖!”林仙儿突然站起来:“不吃是吧?那进来吧!”说罢掀起珠帘,进了内间。
临江楼的规矩,十六岁之前的姑娘,可以只和客人陪酒聊天,陪不陪床看个人意愿。但是在十六岁生日当天,就必须要接客了。
魏公子也掀帘而入,见她正对着床发呆,也不多说话,便从背后抱住了她……
“咕噜噜……”一个时辰后,两人从小睡中醒来……准确说是饿醒了。魏公子一拉床头摇铃,三五个丫鬟应声而入,收起沾血的床单,端来甜酒点心,伺候他们洗浴不提。
等浑身舒爽地回到饭桌上,饭菜也早已重新布了一桌。
“对了,大哥……我有话要说”林仙儿挥手撤下侍者,一脸认真。
“什么事?”刚洗完澡的新妇人最是可爱,魏公子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腮帮。
“昨晚有雍国客人喝酒,到深夜的时候,我听说今年的兽潮方向已经定了,大概是朝着阳明郡去的。可是朝廷好像一点消息也没有?”
“哦……什么!这几个雍国人,有没说是什么时候确认的消息?”
“这倒没有,但是雍国商人一向都喜欢驾大篷车行商,速度不慢。如果从雍国西北境看到兽潮,再到临江,最快大概也要十天左右。我也奇怪,兽潮应该速度很快,距离阳明山又更近,为何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这不奇怪,你没有跟踪过兽潮,那万兽奔腾确实看起来很快,但是实际上,它们并不总是那么匆忙。碰到水源,或者有其它因素,就会慢下来甚至改道。再加上那么多动物,有些昼伏夜出,有些夜伏昼出,休息时间不同,也就更容易出现混乱。从雍国西北到阳明郡,确实更近,但兽群完全可能还没到或者已经转向。”魏公子沉思了一会儿,又看着她:“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呢?”
“千里之外的事,我早说晚说一个时辰,并没有变化。但是你早听得一个时辰,估计早就走了,我怎么办?信不信柳妈妈能随便找个客人把我吃了?”——这就是临江楼的姑娘,说话永远这么坦率。
“……”魏公子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确实对人家小姑娘来说,第一次最重要,至于跟你通报风闻的兽潮情报,那才是可有可无。赶紧改口夸她:“还是我的仙儿妹妹周到,你立下这等大功劳,说吧,要什么奖励?”
“这样啊,魏大哥,要不你先订我一个月吧?仙儿……还不想接客。”按临江楼的规矩,十八岁以上的姑娘方可赎身。而营业中的姑娘们,客人最多只能连续订一个月,之后至少需要暂停半个月,然后才能进行下一段预约。
“仙儿你……”魏公子突然有些感动。
“大哥您别想太多,仙儿并不是赖上你了。”林仙儿赶紧解释:“实在是这楼里规矩森严,仙儿今晚非得交出第一次,急切间也没得挑,只有您看起来比较可靠,就只能……辛苦您了。一个月之后,仙儿自会想好接下来的路怎么走,您就当赏我一个假期呗?”
“……”魏公子再次被噎得无语,老子堂堂县令、公子,居然被评价为“没得挑”、“比较可靠”?这年头青楼女子的眼光咋这么高呢?
第五章 怪鸠,大雕,蔡文武
树枝噼啪的轻响是轻功的痕迹,山间绿色的残影是作训服的记忆。跳跃穿梭在林间的,是春训第三天的预科营。
平均每人一头狼的猎获,剩下的两天一夜其实也够对付着吃饱了。但是经过昨天的大战,如今全营心气很高,嗷嗷叫着要出去狩猎。
其实有一个原因大家心照不宣——主要是怀念斑鸠怪的鲜味了。那啥,吃得饱了,当然就开始想要吃得好。
于是全营四下出动,陈椿只带着几位不幸水土不服的新兵蛋子守营躺尸,蔡文武带通讯班策应各连。
陈榕这次选择了东面。因为西北面只有大雪山,而且翻过去是赵国地界;而东南面是阳明郡的村镇,按规定不得进入。能选择的方向中,西南面自己已经搜索过了,东北面一连也搜索过了,只剩下东面感觉还有点价值。
梁芸也很高兴,因为东面翻过几座山,就到了学院部的猎场。运气好的话,可以见到她的南师兄……以及其他学院部帅哥。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这次二连预备了不少网兜。果然,小县主的狩猎风格依然是掏鸟蛋,但是这次她是有原则的,同一个窝里有超过一个蛋时,至少留一颗蛋。碰到一些只有拇指大都不够塞牙缝的,直接放过,不然剥蛋壳都麻烦。这样一来,队伍的行军速度大大加快,不到中午已经杀出去二十里地了。
“连长!快看!”又是庄洛,站在一棵大树枝头,手上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蛋。
“怪斑鸠的蛋!”小县主眼睛一亮,看来人还真的有运气一说,这个庄洛,就是有觅食方面的好运气啊!
众人不用吩咐也知道,立马挖坑、拾柴火、烤蛋!不多时,已经有缕缕鲜香从火焰下面溢出,附近森林里顿时又是一阵哀鸣。
“熄火!”陈榕命令,等把这一批两百多颗鸟蛋扒拉出来,果然,有一个原本白色的蛋变成了煮螃蟹般的鲜红色!
“庄洛,这次它是你的了!”知道是好东西,小县主也不好意思每次都吃人家的猎物。
庄洛却推辞不受,执意要把蛋让给“连长”,推来推去的,看得芸公主都有些肉麻了,只听头顶上一声冷笑:“什么好东西啊,还要让成这样?”
循声望去,树梢上站着的,却不正是蔡文武么?
“督导好!”陈榕马上带头立正行拱手礼,随后全连有样学样,个个站得崩儿直。
“行军之中放松警惕,我们都到头顶了也没发现,要是在战场,你们早就成了敌人一盘菜了。”蔡文武从树梢上一跃而下,黑着脸:“作为惩罚,每个人,原地立正,定型一刻钟!”
“报告,我反对!”一声脆响,不是小县主还能有谁?“禀报督导,对于个别轻功很好的敌军,哪怕是我国精锐军队,也很难察觉动静,这不能作为我们失察的依据。反过来说,敌军再靠近,也得打得过我们,才有能力把我们吃下。”
蔡文武眼皮一跳,这小丫头说得还有理了?“个把轻功高手确实不能把大军怎么样,但是如果大军的帅帐进了刺客,你也是可以接受的了?”
“那也要看这刺客能不能在大军围合之前杀伤主帅了。退一步说,这也是主帅的责任,跟士卒无关。”小县主梗着脖子,竟敢在部下面前不给我面子,真当本县主是病猫啊?
“混账!”蔡文武一声大吼。“主帅遇刺,亲卫队全部都要处斩。主帅安危,如何能说与士卒无关?”蔡文武走到她面前:“既然你这个‘主帅’这么有自信,那咱们就来比一比,我如果不能在所有人的干扰下,在半刻钟内制住你,惩罚就取消。如果我制住了你,那么所有人惩罚加倍,你敢不敢赌?”
“……”小县主想想自己打败他应该做不到,毕竟学院武科基本上都已经是大师级,但是有这么多人干扰,这么短的时间,自己应该不至于撑不住?只是这一赌下去,毕竟关系到全连人,还真不好下决定。
倒是旁边的众人一阵怂恿:“连长,咱们赌了!”没办法,之前蔡学长的开场白气势太弱了,虽然已经是学院二年级,却无法对这帮预科二年级的贵族子弟形成有效压制……
“好,那就来吧!”小县主也是热血上头,本来嘛,也是中二的年纪。但是下一秒她就感觉有点不妙,因为她还没摆开最熟悉的“会挽雕弓”架势,蔡学长已经欺身打上来了。
小县主最熟悉的“一箭双雕”,是需要先摆开“会挽雕弓”才行的,弓都拉不满还射什么箭呢?但是蔡文武此时已经到了近前,军体拳一个抬脚就要踹过来。
小县主也是将门出身,知道这军体拳最是刚猛不过,很多没练过内力的士卒,拿这一套都能围殴武者。当下不敢硬拼,一招“改弦更张”虚晃一枪,再祭出曾经痛殴黄妍姝的“杯弓蛇影”,全力施为之下,左手掌刃更是金光大盛,引得同学们啧啧惊奇。
然而惊奇还没“啊!”出来,就被打断……只见蔡文武一个探手,已经捉住她的左手手腕。蛇捏七寸,这蛇影自然动弹不得,耀眼的金光瞬间消散。至于负责主攻的右拳,蔡学长也不花俏,直接一记左拳对上去。
“嘭!”两拳对击,拳风激荡!
“嘶!”一阵钻心的疼,小县主差点飙泪。她虽然号称将门小虎女,习武也算勤奋,但是何曾真的跟强手打过架啊?哪怕跟父兄姐姐过招,大家从来也都是让着她,哪敢真的把她打疼?
比武岂容得分心,只见蔡文武就势一扭一推,便将她左手反转到背后,眼看便已成擒。却忽见一道红色影子“扑棱棱!”一头扎进人堆里来,不是斑鸠怪还能是啥?
这斑鸠怪比上一次还大,上一只还只有大头鹅一般,这次竟然已经有孔雀一般大了。只听半空中一声长啸,一只足有成人等长、翼展怕有丈余的棕灰色巨雕,便扑将下来。后发先至,眼看就要将斑鸠怪捉住。
趁着混乱,小县主赶紧一扭身摆脱束缚,提起轻功便蹿了出去。小县主的轻功是真的好,发足奔跑之下,瞬间就没影了,空气中只飘来一句话:
“芸,带人抓斑鸠!”
“……”蔡文武一阵无语,哪家主帅被行刺的时候不是呼喊士兵保护,而是自己逃出军营的?这等三脚猫的功夫溜得还挺快……好吧,再愣神儿就真的抓不到了,还是赶紧追吧!
但他却被拦住了。
锐利的眼神,傲岸的神态。
拦住他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雕。
一只站在地上,个头和他差不多高的巨雕。
蔡文武身后,庄洛等人已经用网兜扑住了红色斑鸠,这家伙在天上貌似挺厉害,可到了地上,学宫预科生的拳脚也不是白学的,分分钟教它做鸟。
一群人正扯着网兜想要炫耀,看到大雕的眼神,都被镇住了。那眼神分明在说:
“凡人,放下那只鸟,这并不是你们可以享用的东西!”
然叔今天心情不错,翘着脚在院子里沏茶吃果子。
吃果子怎么够?不如来点小酒?不存在的,然叔可是随时待命的老司机,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
好心情的来源可能是后院叮咚响的琴声。
虽然,古琴这种乐器,声音并不大,属于关上门谁也听不见的那种。但是对于然叔来说,只要他想听,整个县衙范围内,也没什么他听不到的。
毕竟他当年也号称“顺风耳”嘛……听墙根属于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只是伴随着美妙琴声的,还有“呼噜噜”的鼾声……这貌似是魏大公子在午睡?好吧,他爱怎样就怎样吧……
还有在前院县衙书房的黄妍姝把茶杯砸了好几个,这声音听起来就不太美妙了……好像前阵子大人都在书房睡午觉的。
林仙儿上午就过来了,照魏县令的话说,临江楼这些年没见过这么敬业的姑娘啊?以前李麻子好像都是掌灯时分才来的。
“还是新人好啊……”然叔上午下班回到后院,也跟自家婆娘说起这事。老夫妻俩难得有个共识:要不怂恿公子先纳个妾进门呗?仙儿姑娘看起来就很好,有个一儿半女的就更好了……
至于黄妍姝……不可能考虑的,她跟小县主那一番话,然叔可都听见了。
“林姑娘的琴技真好……”然叔一边听一边跟老婆分享:“刚刚叮叮咚咚的,肯定就是诗里写的,‘大珠小珠落玉盘’了!”
“哟,老头子还背上诗了?肯定是学去勾搭哪家姑娘的,快点交代!”
“哎呀,松开手,我老然头这功夫都在耳朵上,金贵着呢……咦?”
“咋啦?”
“现在好像已经‘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了!”
“你确定她谈的是古琴,不是琵琶?”
……
这时候只听——
“魏宇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这样都吵不醒你!”摔琴的声音:“未时了,快起床上班去!”
第六章 激斗!白眼?小怪物!
“唔……”气急败坏的声音,都被憋进这个吻里了。
“哈哈,醒了!”等小美人彻底瘫软在榻上,魏公子才松开怀里的小美人,伸了个懒腰。
“哼……”终于喘了口气的林仙儿,用一个单音节强调自己的“不屈”。
“辛苦你了,弹了一下午。”魏公子撩了撩她下巴:“我要去上班了,你休息一会儿~”
美人儿白了他一眼。
大雕白了蔡文武一眼。
众人一阵肉麻,这鸟,好像在说:“别妄想了,你们所有人加起来也打不过我”呢……
蔡文武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把怪斑鸠让给大雕。因为,看起来好像真的打不过……这雕从眼神看,分明已经通灵,怕是有人类宗师的战力了,而自己这边只有一个大师级,二三十个武士级。除非陈椿这个进攻型大师也在,否则真没把握。
当然,对方也不是稳赢。按兵法,这种时候,能绥靖就绥靖了吧……蔡学长的风格一向很稳。
然而,刚才他并没有真的打败陈榕,预科二连的军心,他感觉还把不住。就这样把战利品让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带队伍?
正挣扎间,却听梁芸在身后嘀咕:“弟兄们,咱们加起来好像也打不过那只鸟吧?”
“估计是,蔡学长这么稳的人,能打他早就打了。”马上就有人接话。
“呼噜噜!”网兜里的斑鸠也奄奄一息地哼了一声,好像肯定了她的说法。
“那咱们还在这干嘛?赶紧撤吧?”芸公主继续嘀咕。
收到大家给的台阶,蔡学长更无二话,左手伸到背后挥了挥,这是撤退的暗号。
大雕看着缓缓后撤的众人,表示非常满意。本来嘛,不就是一顿好吃的野味,本雕也并不是非得打打杀杀的……
就在这时,一阵金光闪过!
大雕一个趔趄,趴在地上,棕色的后颈上俨然插着一支白羽。
“谁也别想跟本县主,抢!吃!的!”
二百步外的某树上,站着一位中二少女,左手的雕弓依然闪着金光。
“……”众人都傻了:牛逼哄哄不可一世的大雕,小县主这么一箭,就趴下了?果然是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啊……
高兴了还没两秒,只见平地一阵风沙惊起,刮得众人东倒西歪。再定睛看时,大雕已经翱翔在百丈高的天上。
地上只留下一杆箭枝,众人恍然大悟:“哦,原来还是没有射穿么……”
只听空中一声长啸,那大雕已经收拢浑身的棕色羽毛,向着小县主冲杀下来。
小县主这时候离众人有二百步远,这二百步林木稀疏,基本上可以算空地。面对大雕的空袭,她只能转过头跑进密林,以此遮挡大雕的视线。
“注意!”蔡文武大急,也发力直冲上去。他练的是硬功,相对皮糙肉厚一点,结合丰富的战斗经验,应该可以拖得住大雕一会儿。没办法,这小县主可是昭国公的宝贝,万万不能在他面前出差池啊!
但人哪有鸟飞得快!只见大雕如箭直扑而下,粗壮的树枝树干在它面前竟如薄纸一般,完全起不到阻挡作用!小县主刚来得及躲到一棵大树下,只听罡风如刃,“刷”地从头顶刮过,身后合抱粗的林木“噗”地被切开一条斜口,整棵树“噼里啪啦”地斜躺了下去。
小县主侥幸躲过,再一看露在外面的辫梢儿也被切断了一截,吓得头皮都麻了。真气外放!这家伙竟然是宗师级!
“陈榕,快跑!”蔡文武一声断喝惊醒了她,赶紧翻身要逃,只觉得两腿酸软,使不上劲,只能手脚并用,找最靠近的山石躲避。
那大雕却不再上天,而是人立在地上,盯着来援的蔡文武……白了一眼。
“真的,又白了一眼!”小县主揉揉眼睛,没看错吧?只是为什么要说又……
“哈!”蔡文武一声大吼,立起军礼拳的架势来,双臂绿光莹莹……原来他修的是木系的内力,这种内力最是擅长自愈,抗击打能力也不错。
大雕鼻中喷气,仿佛“哼”了一声。然后双翅一震,顿时飞沙走石。只见它双足一点,已经腾到半空,然后一双利爪便向着蔡文武抓下去。
蔡文武不敢硬接,斜刺里一纵避开三五丈,再绕到大雕侧面,一拳直击!在学宫里,他的直拳力道也是排得上前列的。
大雕却是左翅一扫,蔡文武顿时觉得打在了弹性、硬度俱佳的钢板上,被弹开了六七丈!
“陈榕,还不快跑!”蔡文武余光里一扫,发现小县主还趴在那块岩石后面,不由大急,自己好像也拖不住这大雕多长时间。
但是她的腿还跑不动,被提醒却是大雕:对啊,射我的是这个丫头,跟这臭男人有啥关系?于是雕身一转,朝着小县主的方向直扑而来。
小县主只觉得罡风扑面,顿觉无望:“我陈榕英雄一世,难道竟是红颜薄命么……”左手不自觉地持弓横于身前,右手则从靴上抽出一柄匕首,竟是“改弦更张”的对攻打法!
锋镝诀没有防守,没有防守,没有防守!从小,陈榕接受的武学教育从来没有防守一说,要么闪避,要么对攻。锋镝诀六式,只会根据拳术、射术、弓斗术和剑术进行调整,却从不分心防御,可谓锋锐无匹。
“最后一战了么……”被锋镝诀的一往无前之意所激,小县主豪气顿生,稳稳地站了起来。“改弦更张”是最适合近身弓斗的招式,陈家的弓是特制,弓背有钝钝的钢刃,但是运气灌注锋镝诀的内力之后,便会成为削铁如泥的刀锋。只见她眼神一凝,弓背顿时绽开金光,隐隐生芒,竟似要突破晋级。右手匕首反持,身形一低,便要冲上去对攻。
“豆豆!住手!”一声清脆的童音,大雕双足便是一刹,巨大的雕翅跟着向前一扇……然而刚才还犀利危险的罡风,如今却是没有任何杀伤力,只吹得她睁不开眼罢了……
再望去,却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孩,八九岁的样子,骑着一只巨大野豹,从林子里钻出来。
“小姐姐受惊了,豆豆它太没礼貌了,我回去好好教育它!魏宇震代它,向您赔罪了!”不等她反应过来,小童子已经来到近前,跳下豹子,双手一拱,折腰致歉。
蔡文武也有些震惊,什么样的家族,能让宗师级的猛禽给一个小孩子当宠物玩儿?还有那只豹子,看起来也生猛得很啊……等他说完了话,才恍然大悟,这不是魏家的小怪物么……
“你叫魏宇震?是魏宇霄的弟弟么?”有时候生气也是看对象,面对这么一个可爱的小正太,县主还是不太好意思生气的。
“正是,姐姐您是……临江县主陈榕!对不对!”
“咦!你怎么知道?”陈榕有些惊讶。
“喏~”小宇震指着她的弓:“昭国公府的顶级战弓,都是我家造的。您的年纪也不像是平安郡主,所以我猜应该是县主姐姐了,对吧?”
“唔……还真挺聪明的。”正惊叹间,预科营的同学们,也都围了上来。
“哎呀,你就是运国公家的小怪物啦?”梁芸一看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忍不住去拍他的头。
“什么小怪物,是小天才好不好!”魏宇震白了她一眼。
众人恍然大悟,这鸟是他家的没错了,连白眼的表情都如此神似……
“早说嘛,既然是运国公家的小弟弟,咱们抓的怪斑鸠,也肯定有你一份啦!”梁芸很满意,因为他白眼归白眼,还是很顺从地接受了美丽的芸公主的摩顶轻抚。
“额,这只火焰斑鸠,恐怕不能给你们。”魏宇震一本正经地说:“诸位大概不知道,东面荒原上有一股很大的兽潮,正在朝着阳明山压过来。我这次出来,就是奉命找尽量多的火焰斑鸠,用它们的香味把兽群中的食肉类猛兽引开。”
众人一阵哗然,毕竟兽潮这种足以动摇国本的灾难,他们本应该更早接到通知。而且用美味来引开兽潮的方法,更是闻所未闻。
“你们对(美食的)力量简直一无所知。”魏宇震继续翻白眼,作为紫云镇五十年来唯一一个保持全科满分记录到九岁的天才,他有资格这样说。“类似的手段,我们已经用过很多次了,不然你们觉得为何周边国家都被兽潮踩烂,只有梁赵两国独大?”
众人顿时都被唬住,只见魏宇震不慌不忙地骑上豹子来到网兜前,俯视着奄奄一息的怪斑鸠:“这次你若能立下大功,我魏宇震以学业成绩起誓,三年之内,阳明山的所有灵兽,不会捕猎你火焰斑鸠一族。”
“呼噜噜!”火焰斑鸠的眼里顿时露出一阵欢欣的神采,然后又迅速暗淡了下去。
“诸位快回吧,我也先告辞了,豆豆,走!”言罢,只见大花豹一个纵越,已经消失在密林中了。
“你竟然敢摸他。”呆了很久,蔡文武才佩服地对梁芸说。
“这种等级的小帅哥,不趁现在捏两下,等他长大就没机会了。”梁芸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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