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用几十年的行动，亲自示范什么叫“自私”。
妈妈从小衣食优越，又白又美，是部队高干家庭中的二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秉着“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理念，她选择了爸爸这颗靠谱的摇钱树。因为爱玩，她不做家务不管孩子。幼儿园时，我是保姆阿姨和爷爷奶奶的乖宝宝；上小学后，爸爸在家庭失意和职场混乱的夹击中，选择了辞去银行行长的职位，甘作一个正常下班的普通职员，以便接送并辅导我的学习。而妈妈，每天下班后，浪迹各大高级商场，不管家中所需几何，一味地花钱。她用爸爸赚的钱填满了家中的衣帽间，堆积起的未拆吊牌的高档衣服多如小山，同一样式的鞋子不同颜色各买一双亦是常态。
九十年代末，妈妈的一件夏日小吊带动辄三五百，但这价位对她来说习以为常。此外，她的化妆品多到令人发指，各类瓶瓶罐罐占据了除餐桌以外的所有台面，卫生间尤其恐怖，香皂都被挤得歪歪曲曲。就连冰箱的抽屉里，也一度放满了妈妈的各类护肤品。而这其中，随便拿一样出来，进口标签我一字不懂，三五百的价位亦是平均水平。
每当爸爸对她无节制地乱花钱表示愤怒时，妈妈就会反咬一口：“你不让我花你的钱，肯定是因为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亦或是以我为由，开始胡搅蛮缠：“你给我的钱都花在了娃身上，你不给我花钱就是不给娃花钱！”爸爸向来洁身自好，对女色处之淡然，外遇根本不可能。男人的粗疏加上工作繁忙，他无意也无暇计算妈妈到底给我花了多少钱。面对妈妈的说辞，爸爸有理也说不清。所以每次吵架，爸爸都只能落败，在妈妈的强词夺理下，默默地和他的血汗钱作别。爸爸像老牛一样努力赚钱，妈妈像漏斗一样使劲花钱，因此家中存不下半点积蓄。
爸爸结婚时年轻气盛，总觉得一切矛盾都不成问题，自己有十足的信心可以改变妈妈挥金如土的生活方式。但十年的婚姻充满了打架和争吵，他最终也没能撼动妈妈分毫。终于，在我十岁时，妈妈败空了家中钱财，以致于欠款数十万，我面临着无钱上学的困境。我的爸爸，十八岁从银行学校毕业后，分配进入西北某省的中国银行参加工作，两年后就当上了科长。这种提职速度，在八十年代实属迅速。他吃苦肯干，当年是业界的潜力股，前途一片大好。如今却受家庭所累，有苦难言。而此时的妈妈，对欠款和学费不闻不问，也不顾自己的名字已上银行的黑名单，依旧在用尽力气狂刷信用卡，进行她买买买的美丽日常。
爸爸忍无可忍，对妈妈大打出手，之后他们终于离婚了。 离婚之时，妈妈为了方便找对象，主动提出不要我的抚养权。当她拿走了家中最后的现金和股票后，我、房子和欠款是爸爸十年失败婚姻仅剩的所得。但爸爸，为了让我能够拥有健全的人格和刚柔并济的个性，从不阻止、甚至鼓励我和妈妈保持联系。
从那之后，家中动荡不已。因为没钱交高昂学费和赞助费，我无法上重点中学——尽管我考上了，也只能去一所便宜的二流学校。而爸爸，又当爹又当妈。一方面被亲戚的口水淹没，一方面还要为钱奔波。焦躁疲惫之下，经常对我发火。于是，我在混乱的家里失落至极，郁郁寡欢。我不知道该找谁诉苦，只能自己忍受。而每当我受伤难忍，渴望得到安抚而去寻妈妈时，她的冷漠态度都只会让我在冰窟中越坠越深。
她从不给我生活费，理由有二：我在法律上归爸爸管，与她无关；她一人生活，尽管住在宽敞的姥姥家，但她没有房子，花销也仅够自己“日常”支出，无力顾及我。抚养费一分没有，更不要提关心我的学习。我的中考成绩她不记得，只觉得我是一个二流中学的学生，成绩应该不好，于是四处和人胡说。上大学后，妈妈还向我坦白了一个不管我的重要原因：她看不惯爸爸在离婚时硬气的模样，也讨厌爸爸对独自教育我一事的自信态度，所以想作壁上观，看我是如何毁在爸爸手上的。我心中发冷，对妈妈的欲毁我以泄私愤之举绝感到震惊不已——虎毒尚不食子，人竟会因私利去毁弃骨肉的前途！
犹记初中时，每当放寒暑假，我总会回姥姥家，希望可以和妈妈在一起睡几晚——一年中为数不多的几晚。可彼时的她，忙于谈恋爱，夜夜在外，笙歌不断。我在姥姥家呆一周，也见不了她几面。唯有她塞得爆门的衣柜、随处可见的鞋子和占满桌面冰箱的化妆品，提醒着我：妈妈在这个房子里住。
可妈妈对这一切都不以为意，依旧快意人生，和小她十几岁的帅气发廊小哥玩得正欢。高一时，妈妈还要和这个满嘴甜言蜜语、毫无半点正经样子的社会小哥结婚。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小哥是为了钱。可妈妈只图快活，毫不理会家人的劝阻，又闹自杀又闹出家，直把军人出身的姥爷和姥姥气到发晕。虽然事后她与发廊小哥未成，但很快又换了一个小她十八岁的大学舞蹈系小哥，在姥姥刚给她买的小房中同居。姥家人无奈，频频给我打电话，寄希望于我的劝说。而我，烦恼于成绩低靡的学业，无人帮扶之下早已心力交瘁，还要抽出最后的心力去管这个享乐至上的妈。
我拼尽全力，却仍无力改变。而爸爸奔波生计，无暇过问我的喜怒。在生活与学业的重担之下，怀着对妈妈深深的怨恨，我身陷于晦涩苦闷之中。高二时，常年的悲郁与隐痛终于爆发——我被查出了卵巢癌中期。可我的内心却一片平静，甚至松了一口气——我太累了，对这个世界已不抱期待。
妈妈得知后，在医院大厅哭得稀里哗啦。她与爸爸互相埋怨，在病房门前大打出手。我看到妈妈哭胀如海藻的脸上满是愧疚，期待她会在化疗期间好好陪我。可是，因为她内心的怯懦使不敢面对爸爸的指责，也不愿面对我的控诉。所以在我化疗时，只是送碗汤，然后坐坐哭哭就走。甚至于，她拿走姥姥家给我的五万看病钱，去和小她十八岁的男友旅游散心，以缓解压力。
得知此事的我，在化疗期间哭到呕吐。我对妈妈感到绝望，也对人性的极端自私感到惧怕。出院不久后，我问及妈妈钱款去向，她模糊地说，钱都拿去给我买了补品。我心中有数，冷笑着痛斥她的可耻行径，可她却拒不承认。我气得发抖，当街就和她大吵，她却认为我小题大做，把我的暴怒全当作是化疗后的不良反应。之后的一两年，我每提起五万块钱，都免不了一顿无果的大吵。姥姥虽知晓妈妈的作为，但也无能为力，最后只有不了了之。
但死里逃生的经历，让我的心态日趋豁达——我不愿再沉陷于往昔种种，对妈妈的怨恨也日益淡漠。复学后，我凭着些许运气和努力，考上了一所211大学。于是，妈妈便有意地与我改善关系。她对着我多次痛哭流涕，一再检讨过去的不当之举，甚至向我下跪认错。并且承诺，在大学四年里每月给我五百元生活费，以示对我的补偿。我对无休止的怨恨感到疲惫，决定在病好后放下过去，重新生活。面对妈妈下跪悔过，我感到了些许欣慰，并以为妈妈从此会改头换面。
而她，虽比过往强上些许，可本质上仍然不通人性。自她在我高考后顺利二婚以来，便在新婆家拿我四处夸耀，以彰显她的教育有方。继父一家最喜吹嘘，看着妈妈在一干虚与委蛇之人的赞誉下，那志得意满的样子，我心中又失望又愤恨，却在众人前不便发作。出于所剩无几的母女情谊和对妈妈胡搅蛮缠的厌烦，偶尔我会应邀去她的新婆家做客，并尽力忍耐心中不快，表现出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毕竟她的婚姻稳定，可以为我将来减少许多麻烦。
但妈妈很快就得寸进尺，认为我应该像尊敬爸爸一样尊敬继父，聆听并遵循他的教诲。继父于我，不给钱不出力，对我不甚了解却酷爱说教。而我的爸爸，他为了我能有一个健全的人格，离婚后有了对象却不再婚，努力赚钱还清了所有债务，一人供我至大学。继父怎可敌爸爸一二？可妈妈丝毫不以为意，为了彰显她的家长权威，时时提醒我要奉继父为圭皋。
大三时，妈妈以“离婚十几年后都没一起旅游过”为由，邀请我与她旅行。她连打半个多月电话，甚至联系爸爸，让他说服我。死缠烂打之下，我无奈地应了她。可是，她却借带我散心之名，行与继父游玩之实。在途中，她和继父同吃同住，剩我一人与旅行团中的陌生人日日同宿。期间连一瓶水都没给我买过，其余吃食更是一概没有。幸亏爸爸早有预见，让我带的零花钱能够自给自足。
我们的旅行途中，包含了元宵节。月圆当晚，她和继父两人在海滩上品水果话家常，留我一人在酒店逡巡。当我外寻二人时，心中虽苦涩难忍，但因过节，不便发作，故仍强颜欢笑。为了打破尴尬，我提议一起去海边餐厅小酌两杯。不料所去之处，是一家外国人开的花园酒吧，价格颇高，且服务员中无人会讲汉语。而妈妈和继父，既无勇气离开，又不愿掏钱用餐。俩人坐在桌上，人手一份英文菜单，彼此说着些不冷不热的话拖延时间，以致于服务员都在旁不耐烦地翻起了白眼。许久后，我实在是难以忍受这尴尬的氛围，于是拿过菜单，帮他们点了菜，并以爸爸请客名义，当场转了数百块钱给继父。没承想，继父听闻爸爸请客，当场便收下了我的转账，妈妈还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讥讽我的“财大气粗”。我万不想在外国人面前丢脸，所以不愿与她在餐厅争吵，只得皮笑肉不笑地应付了两句。饭毕，妈妈和继父在饱足之余还评点了几番，我不禁在心中暗笑二人的迂腐和做作。
但在旅游的最后一天，矛盾终于爆发了。因为我在一事上未顺从继父，妈妈便大动肝火。她斥责我自负孤傲、冷漠自私、难于相处，断不该拂了继父的脸面，并扬言以后不再与我出游。我心中冷笑不已，顿觉她口中所斥之人，当是她自己才对——一个毫无自知之明、愚昧无知、享乐至上、不知反省、为私欲而置他人于不顾的无情之人。她为了自己的幸福，从来的选择都是先抛下我。在回程中，我不再理会二人。咬牙咬得酸痛，强忍着泪水，于深夜三点独自从机场打车回家，终在出租车上泣不成声。
我不喜与妈妈相处，每闹一次矛盾，我就会离她更远一些。在一年中大多时候，我都与爸爸在一起，并不怎么见她。爸爸生怕我变得狠毒绝情，总以“过犹不及”劝我——热络不可取，但太绝情也不妥当。我这才耐着性子与她打交道，可即使是偶然间的相见，也依旧让人不快。
一战考研失败后，我去姥姥家拜年，不可避免地遇到了继父与她。继父不改好为人师的作派，进门不久后就对着我喋喋不休。彼时的我心中正苦涩难挡，抵不得人说，只要提起半句就会不住地垂泪。可妈妈，她明知我悲痛之极，却不阻止继父对我的说教。直至我哭出了声，让一桌节日饭变得难堪与不快，妈妈才轻拍继父，示意他少说两句。姥姥家的人不明所以，全当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可我的内心早已一片冰冷，只想快快逃离。
大四刚毕业不久时，妈妈再次向我不断道歉，并苦求我与她相聚出游。我心下甚是抵触，但爸爸劝我再给她个机会。抵不住妈妈一再不断的电话，我答应与她和继父进山避暑。经历了之前的数次矛盾，出发前，我专门与妈妈做了多番交谈，她也意识到了自身的一些问题。鉴于此，我借这第二次集体出游，准备观察一下她的表现。
但事实再次狠狠地挖苦了我——名为与我相游，实则是为了开车送她婆婆进山度假，顺带捎上我。在集合时，继父和妈妈迟到在先，她却一再地用电话轰炸我，指责我。见面后我与妈妈争吵了几句，继父还在一旁帮腔。到了山里的住宿处，我提出要与妈妈同住，她却让我和她婆婆同住。我不同意，便说我的不懂事。妈妈到底是不懂——我愿意和他们同行，不过是想和她同住一晚，希望她能和我同枕一床，于夜里说些悄悄话。若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她的老公和婆婆于我皆是陌生人，我不受他们恩惠，更无义务去顺从或讨好他们。我试图和妈妈解释，但她根本不把我当成年人看待，也不曾认真思考我的话，只当我是在闹小孩子脾气，嫌我在她的夫家人面前不够乖顺。我转头与继父交涉，但他并不愿和他妈同住，直让妈妈对我频繁瞪眼。我孤立无援，眼看又要成为妈妈在婆家撑场面的工具。在妈妈的世界中，我再次成为边缘的垫脚石。不论我是隐秘地暗示还是坦诚地相告，妈妈终究是不会理睬我的心意。失望与愤怒瞬间冲垮了我，第一次，我在继父面前，气到难以遏制。和她大吵一架后，果断拎起包就走——我实在是无法忍受再和她们多呆一秒了。我冒着山中的暴雨，在山间小路旁等了一个小时，终于拦车回到了市区。
自此，我更加笃定：妈妈是一个不通人性的无心之人。她若能为我考虑一点点，我都会在这段脆弱不已的母女情中得以喘息片刻。我不断地努力与她沟通交涉，希望在未出阁前还能看到她的改变，可妈妈只是让我越发地失望。即使她每次向我道歉悔过时都无比真诚，可却本性难移。
每当我想与妈妈彻底决裂时，总会想起姥爷和姥姥。二老在爸妈离婚的十几年间，每年过年还给我压岁钱，以充作学费。虽然他们给的钱并不够生活所需，但这是代替妈妈所做的一些补偿，我明白他们的用意。况且姥爷和姥姥的身体并不好，帮妈妈收拾了半辈子烂摊子，心力已不足，总担心妈妈在年老后无人过问。每当我回去时，我会将妈妈的所作所为告知姥姥，但她早已无力管教。况且，姥姥总时不时地探问我对妈妈的态度，生怕我长大成人后弃她于不顾。若是与妈妈断绝往来，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二老。
于是我力劝自己再努力一把，但妈妈确实从未发现我的挣扎和努力，更未正视过我的感受。在她看来，我的这些想法敏感而神经质，是我偏执和不谙世事的表现。我读书深造，在她看来有避世之嫌；我沉静多思，在她看来是不善交际；我不喜喧嚣，在她看来是孤傲自守。当我与她讲道理时，她和我谈情感；当我和她谈情感时，她又往往以玩笑对待。徒有我，于此中饱受折磨，只能“荷戟独彷徨”。毕竟，她的心中只有自己——为他买了十年衣服爸爸，在她心中是二百五；与她争吵从不做木偶的我，在她心中是神经病；恨铁不成钢却屡屡为她收拾烂摊子的姥家人，在她心中是势利眼。
我目前还在上学，仍在象牙塔内，涉世未深，尚有许多奇怪的人未曾遇见。但我的妈妈，她无疑是我二十几年来碰见过的最自私的人。若对父母心思共有十分，我对爸爸九分，对妈妈一分。可现在，连这一分心思我也难以维系了。成年后，妈妈一有机会，就抱怨我将爸爸看得过重，而对她太过冷漠。可每当我想对她改观态度时，她便利用血亲间斩不断的纽带，一再地伤害我，只为了自己的快活。虽然她已年近五十，但她的自私自利却宛若五岁幼童，可能我这么说都算是对五岁幼童的一种侮辱。我对妈妈已经无语、无力、无望，如果可以不让这个女人成为我的母亲，我宁愿自己从未出生在这个世上。
我曾无数次地想和妈妈断绝母女关系，但在法律上并无可行的办法——亲生父母和子女间的关系是无法正式断绝的。我也曾在争吵中多次痛骂妈妈——侮辱她、对她进行人身攻击，让她泣不成声，甚至推搡着将她的包扔出门外。十几岁的我，每当用言语狠狠地刺痛妈妈时，心中便充满了抱负的快感。但爸爸有感于我的刻薄和毒辣，担心不留口德的作派会影响我的前途。于是，他便时常劝我要宽容，要三思。况且生病化疗后，每次和妈妈争吵，不管是谁先发难，她都会率先低头。我身体不佳，早已疲于争斗；又常想起爸爸的担忧，所以往往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时至今日，我终是明白——有时放弃也是一种宽容，是与自己所不能为之事的和解。我曾无数次在心中冷笑，但这些冷笑的刃只剜在了我的心头上，痛到深处，才知无力的愤怒终将于事无补。十几年间，我也曾不断努力，试图唤回妈妈作为一位母亲的自觉，但终究是不能够了的。事已至此，我可以坚定而坦率地自陈——我尽力了。在此间，我没有愧对任何人，更没有遗憾，只是深深地惋惜，这段失败的母女情注定是我一生中最痛的感情。
从妈妈身上，我得知了一个自私的人，是难以感化的。自私的人心中眼中唯已一人，她看不到别人做出的牺牲，只要她自己快活潇洒，一切问题都不会是她的问题。我的精力有限，也有自己的人生，无暇再去与她蹉跎。因此，我已删除妈妈的微信，并拉黑了她的电话。她若找我有事，可以给爸爸打电话，而她与爸爸又常年交恶，所以往后断不会再轻易叨扰我。
在妈妈的问题上，爸爸从来不鼓励我逃避。他认为，我需要学会面对妈妈，这有利于我与社会上的此类人打交道。但爸爸睿智能干，也免不了被妈妈死缠烂打了十年，我又如何能够做到游刃有余？我信誓旦旦地和爸爸保证：我以后走上社会，才不会和这种自私又愚昧的人打交道。但爸爸只是摇头，说我太天真——我只好听他的，和妈妈再做交涉。每一次受伤，爸爸就鼓励我，让我把妈妈当做练手的活靶子——如果能搞定她，以后就不会被此类人所困。爸爸是实战主义中的经验派，让我尽早地跌倒后再学爬起，是他一贯的做法。但这实在是累了，我跌得鼻青脸肿，却成效甚微。我找不到好的办法，只有和妈妈一刀两断。
当我选择说出这荒唐的一切，意味着我欲与过去作别。我的青少年时期充满了各种口味的狗血，荒诞不经又可笑至极。我的妈妈，是我最早接触到的灰暗。 但我和爸爸在一起生活的十几年间，从未放弃希望。爸爸宛若金刚，没有什么困难可以击垮他的意志——没钱了就努力赚钱，失败了就重新来过。在这二十三年里，爸爸是我见过的最为坚毅的硬汉。他在离婚后的两三年内还完欠款后，又用一个十年，让我过上了衣食无忧、可以臭美的的生活。而如今的妈妈，没有了出手大方的老公供她挥霍，对我和爸爸徒有羡慕。她看到我在未来的可能性，进而一再地拉扯我——可我的一切都拜爸爸所赐，与她关系甚微。
爸爸总提醒我，人要学会感恩，不要忘记生母的降世恩情。但妈妈从未长大过，我从幼年直至成人，都没有感受到她成熟的一面。妈妈确实是我生母，但我更像是她妈。唉，或许若干年后，我终会对这荒唐难言的过去一笑了之，只是希望那一天能快点到来。
妈妈身上的人性阴影，时常引起我的思索：自私的人伤害别人，并非源于人性的邪恶，而是因为懒惰和冷漠。懒惰使得他们不思考，从而无法正确地判断；冷漠则使他们对他人不具备同理心，对自身则缺乏客观地审视。这不是罪，但却是恶。若说我从中得到了哪些启示，唯有六字：勤锻炼，多读书。远离孱弱和愚昧，保持理智，这是唯一保护自己的办法。
另：这篇文章是我的终极吐槽之作，虽然狗血得令人难以置信，但这都是真事。其中的诸多细节，比如说我的病情和爸爸的赚钱方式，都不在本文的讨论范围内，所以不做赘述。 孔夫子讲“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点开我主页的朋友会发现——此处没有任何实名信息，因而此文也无法为我沽名钓誉，所以没有胡编的必要。我实在无法证明“我就是我”这种终极哲学难题，至于信不信，全凭缘分。
啰里八嗦说了一堆，只是我气到跳脚时的一种发泄——绝非为了卖惨，更不是为了博同情。这通篇的家长里短尽是些八卦丑闻，登不得大雅之堂，也不适合被转载。大家权当消遣，随意看看就好。 不过估计看完了的人，也不会觉得开心，可能还有点想破口大骂。新中国言论自由，评论区想笑想骂都请自便。但请各位在笑骂间拿捏分寸，切莫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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