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在40岁高龄才终于怀上我，惊喜了大半年。但在做孕检唐氏筛查时，结果显示为高风险。惊喜变成了惊吓。
后来又做了羊水穿刺，并无特别异常。但妈妈始终没有放下悬着的一颗心，她经常整晚上做噩梦，爸爸握着她的手，安慰：善良的人自有老天照顾，你这么善良，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妈妈放声大哭：我不善良，我甚至想堕胎！我不想有一丝几率让孩子生下来就受苦！
妈妈变得神经质一样，开始疑神疑鬼。爸爸被她折磨得受不了，终于决定：好，孩子不要了，大不了我们一辈子丁克！
在决定堕胎前，妈妈想最后看一眼我，她默默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在彩超图片里的我，却突然挥挥手，仿佛说着，没关系。又像是在说，那就再见吧。
在那一刻，妈妈突然泪流满面。她决定，无论我是什么样子，她都要生下我。
02
从小我就知道，我跟别人是不一样的。这不单是从大人的眼神里可以判断。
一般看到我的人，第一眼都会惊喜地捏着我的脸蛋，夸道：“长得真像个小天使啊！”
但无论他们怎么费尽心思逗弄，我都不理不顾、置若罔闻，他们会在心里嘀咕：“原来真的是个天使啊。”
后一个天使，是带引号的，特指断翼的天使，类似多动症、自闭症、弱智，或者其他障碍的孩子。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问题，但是妈妈在看到医生的诊断书时，哭得肝肠寸断。
我大概能理解妈妈为什么那么绝望。
妈妈肖米是从小就很优秀的人，从优秀的小学生、优秀的中学生一直到优秀的大学生，后来还嫁给优秀的老公，简直是优秀的代言人。
她一直很优秀，但一直很不快乐，因为她身边一直有个比她更优秀的同学雷丽。只要有雷丽在，妈妈永远考不了第一。这样的魔咒，一直持续到大学。后来，妈妈好不容易摆脱掉雷丽，找了个优秀的老公，没想到绕来绕去，老公的大BOSS，竟然是雷丽的老公。那时妈妈怎么都搞不懂，为什么世界会如此之小。
本来妈妈寄希望于我，希望生出来的孩子比她家孩子优秀，没成想，我根本不屑人类的竞争。
她一遍遍教我认单词，一遍遍教我系鞋带，一遍遍教我刷牙洗脸这些简单的常识，我的反应总是很迟钝。妈妈会经常崩溃，哭着问：“老天啊，为什么不能让他像正常的小孩一样？”
很多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可怜与同情，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世界是怎样的。
很抱歉，我不是高能自闭症，没有那么瑰丽的幻想世界。每个人与每个人是不一样的，就如同每个自闭症小孩也不一样。
我只是能看到很多人不能看到的东西，比如有的人身上有光，有的人头顶有黑气，有的人身上就跟动物园一样，能看到不同的动物。
有时在人的身上能看到很多张牙舞爪可怕的动物，我都会惊恐发作。
但妈妈不让我乱说话，说乱说话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很多可怕的情节我不能多讲。好在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能看到的越来越少，我惊恐的发作次数也就越来越少。
有一天，妈妈费了好长时间，教我很多词组，勇气、聪明、健康……我想很聪明，我想很健康，我想有勇气……她一遍遍地重复，我却说不出来，我努力了很久，终于说出连贯的句子：我想不聪明！
她忍不住打了我两巴掌。
那巴掌真疼啊，妈妈的手都打红了。
我止不住地哭，哭着哭着，不小心睡过去了。
我突然见到了一个神仙模样的人，我问他：“你是神吗？”
他点点头。
我问他：“你是神，那你可不可以帮帮我，让我变成跟别人一样？”
他笑着问我：“你为什么要变成像别人一样的小孩？”
神可真笨啊，连这都不知道，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神了。我无奈地回答：“这样妈妈才会喜欢我啊！”
他笑着答应：“我会帮你的！”
我反复确认道：“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你都会帮我吗？”
他摸摸我的头，笑着说：“我会帮你的，只是必须换成普通人的模样，只怕你到时会认不出我来！”
我得意地笑道：“我可是像孙悟空一样火眼金睛，怎么会认不出来？！”
在梦里，我可以自由表达我想说的，可真是幸福呀。
但在现实中，大人总是为我的表达而着急。他们以为我是不想说，其实，我很努力了，只是不知道怎么说。可能是我犯了什么错误，作为惩罚，说话那个通道被锁上了镣铐吧。
03
神说要帮助我。
可是一直到五岁时，我的表达能力还是很差，还不会说连贯的句子。再过两年就要上小学了，这愁坏了妈妈。
妈妈只能辞职，每天拿着小卡片陪我练习。
妈妈每天会指着家里的物品，很夸张地比划着说：看，这是什么呀？哦，原来是桌子啊。看，那又是什么呀？哦，原来是太阳啊！
其实，大部分时间，我都觉得这样的对话很白痴，那些东西我都知道，只是从嘴里说不出罢了。我也不知道我被下了什么魔咒，明明心里知道，但话到了嘴边，就是很难说出来。即使说出来，也是呜哩哇啦，跟地球上的语言不太一样。
爸爸笑着说我可能是外星球来的，还不太习惯地球语系。
听到爸爸的轻描淡写，妈妈就会愤怒：“都是因为你天天在外面鬼混，才感召来这样的孩子！”
爸爸张小泉因为心虚，只能闭嘴。
小时候我一直自责，可能因为我的关系，妈妈总是脾气不好，脾气不好就朝爸爸发火，所以张小泉总想着往外躲。因为爸爸总是不在家，妈妈一个人辛苦，就更加脾气不好，偶尔看到张小泉回来，就更加没好气。
如此形成了恶性循环，后来，张小泉干脆很少回家了。
有一天，妈妈哭得很惨，从她跟外婆的哭诉中，我大概知道：爸爸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无论外婆怎么劝，妈妈还是冲了出去，想要找到张小泉当面质问。
外婆怕出什么差错，匆忙把我留给楼下张阿姨，也跟了出去。
张阿姨家是棋牌室，里面总有老的少的在那玩牌。里面有些吵，趁她玩得兴奋，我一个人跑到门口玩。
有个带着孩子的阿姨故意靠近我，问我：“宝宝，你妈妈呢？”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玩我的积木。她是坏人，我知道。因为她头顶冒出的气特别黑。
她又问我：“阿姨家小朋友有更好玩的，你愿意去跟哥哥玩吗？”那个小哥哥还特意把手里的玩具塞给我，我依然不想理他们。
阿姨又说了很多，我一直玩自己的。她突然问道：“你妈妈怎么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她一定是不要你了吧？”
我一下子想到，如果没有我，妈妈就不会跟爸爸吵架，爸爸也不会找别的女人，要不，我就跟着这个坏阿姨走吧。
所以我朝她甜甜一笑，把手放在她手里。
她大喜，拽着我赶紧离开。
到了她住的地方，有个壮壮的男人，看到我，惊喜道：“货色不错啊，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但女人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会是个傻子吧？”
于是她又问了我很多问题，很遗憾，我都没有回答上来。关键时刻，我的嗓子就是说不出完整的话。并且她背后那团像雾一样的黑气一会儿变成狗熊，一会儿变成恶鬼，这让我很惊恐。
阿姨有些泄气：“唉，白费功夫，竟然真的是个傻子！赔钱货！”
我努力了很久，蹦出几个词：“我不傻……我很值钱的！”
可是阿姨跟那个叔叔互相对视一眼，确认道：“果然是个傻子！不值钱，还是扔了吧！”
那个壮壮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说道：“傻也好，安全！谁也问不出啥！”
他们两个嘀咕了一番，商量着反正我也卖不出去，不如教会我乞讨吧。
说干就干，他们把我带到另一个城市，教我去要钱。
因为我笨，表达不利索，没少挨打。他们就索性让我装哑巴，给我挂了个牌子，让我去要钱。
妈妈说我是个福娃，自带福气，果然没错。我第一天工作，就赚到三百多块，因为很多陌生的大人看到我，都会惊讶道：“好漂亮的小孩呀！”
恶魔叔叔与阿姨很开心，给了我很多糖。
我也很开心，以前妈妈不让我吃太多糖，每天只能吃一颗，现在终于可以一下子吃很多，我把糖一个一个剥开，然后全部放到嘴里，真甜啊，也没人管我。真幸福。
可是，心里又有些难过，我觉得有点想妈妈了。
两天，三天……
也不知道几天过去了，我身上的衣服越来越脏，也没人帮我换。也没人要求刷牙，也没人让我洗澡……我觉得一天比一天难过，想起以前妈妈费劲地教我刷牙，教我洗脸，我总嫌她很烦。现在，我却一天比一天想她。
没有我，妈妈一定会很轻松吧！
我一天比一天想念妈妈。
04
其实，仔细想起来，我的妈妈肖米有时真让人烦。她的要求真多啊，她总希望我能记住更多单词，希望我能对每个人有礼貌，希望我能像别人家的小孩那样优秀。
大概不止我觉得烦，很多大人也觉得她很烦吧。
有次她带我去医院看专家，地铁上看到一个阿姨带着小孩子。小孩子不停地哭，那个大人也不管，兀自盯着手机玩。
妈妈就偷偷打了110，说怀疑有大人拐卖儿童。
一下地铁，就有警察把那个大人叫住检查，可是最后结果是，人家小孩是亲生的，不是拐卖。
张小泉就笑话妈妈，说她多管闲事。
肖米理直气壮地说：“我搞错了，顶多就是丢了面子。可万一没搞错，就是救了孩子与妈妈的一生。你根本想象不到妈妈丢了孩子，会有多痛苦！”
张小泉还是叮嘱她：“以后这样的事情你还是少干，万一是真的，万一人家是团伙作战呢，你跟孩子多危险！”
肖米嘟囔着答应了，可后来在路上看到一个皮肤黝黑的阿姨带了一个清秀的小孩玩，小孩不听话，那个阿姨就动手打小孩。
她又报警了。
当然，又搞错了，人家阿姨是孩子的保姆。
总是搞错的肖米，估计怎么也没想到，最后自己的孩子倒是被拐了。
也不知道是第几天，我在火车站要钱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个人是我们楼道的清洁阿姨，每次妈妈见了她，都跟她热情地打招呼。每次家里收到快递，妈妈也把快递盒子收拾好，让我交给清洁阿姨。
妈妈说：“这些纸盒子，对我们来说没几个钱，但阿姨攒多了，能赚点零花。”家里有什么不要的瓶瓶罐罐，都会攒好了，交给阿姨。
清洁阿姨见到我，很惊讶，一个劲儿跟我确认，“你是毛毛吗，你怎么在这里？”
还没等我回话，拐卖我的阿姨赶紧过来，拽我离开。
但没过多久，警察还是抓住了我，警察后面跟着的是哭得快要晕倒的妈妈。
我找到清洁阿姨，兴奋地问她：是不是神把你带到了这里？
她说她只是恰巧回老家探亲罢了。
我有些遗憾，神把我送回了家里，可是，还是没有把我变成正常的小孩。
05
出于对丢小孩的恐惧，妈妈反复教我些小孩自保的本领，还让我去学习跆拳道。
很遗憾，无论做什么我都很笨，跆拳道一招一式我也记不住，跟小朋友打起来，我只会乱抓。
有小朋友妈妈投诉，无奈，跆拳道馆只能劝退了我。
妈妈不灰心，又让我去学习画画。
她查过很多资料，听说很多大艺术家也有自闭倾向，也查到有的自闭症小孩会是绘画方面的天才。
我觉得自己是画画中的豪放派，把颜料涂得四处都是，但谁也看不懂我画出什么。
很遗憾，因为太过豪放，经常扰乱课堂秩序，我又被画室劝退了。
我大概能理解肖米的绝望。每个妈妈都盼着自己的孩子是某方面的神童，偏偏我哪一方面都不行。
好在，经过琴行时，我突然被吸引到了。妈妈大喜，以为我是贝多芬再世。那么贵的钢琴，二话没说就买回家。
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依旧不是什么音乐天才。我只是喜欢音乐罢了，但我弹得很糟，别人学几遍能学会的曲子，我大概学几百遍，也记不住。
所以经常有邻居来投诉：你们学钢琴，天天很吵，我们不反对。但能不能不要每天只弹一首曲子！好吧，每天只弹一首曲子也没关系，但能不能不要一首简单的《两只老虎》也要弹得七零八落！
跆拳道馆不要我，画室不要我，连自己的家，都有邻居反对了！
妈妈觉得走投无路，经常陪我练习着练习着就哭了。
我觉得有些难过，神答应我要帮助我的，可是，他消极怠工，躲到哪里去了呢？
06
好在，我的语言能力渐渐开发出来，也就是说，从外表上来看，我基本像个正常小孩了。
肖米极力想把我送到正常的小学读书，面试时，有几个小学都拒绝了。只有一个校长犹豫道：“小孩有暴力倾向吗？”
肖米忙不迭摇头：“没有，没有。”说着莫名其妙狠狠给了我一巴掌，示范给校长看：“你看，即使打他，他也不知道还击。”
校长终于同意了。
肖米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走出校门，她俯下身子，抱着我的头说：“宝宝，对不起！”说着忙不迭地摸摸我的头发，心疼道：“还疼吗？”
大人经常会莫名其妙，我就原谅她吧。
终于到了正常的小学，可是，在这里，我就像掉入魔窟一样。
不管哪一科老师，对我都特别厌恶，他们有差不多的台词：“笨死算了”。“怎么说多少遍你都不会懂”。“回答呀，让你回答你听到没”……
很多时候，我看到他们张牙舞爪，更是惊恐！那些话语特别缥缈，飞来飞去，就是飞不到我的耳朵里！我只是知道他们生气，但总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生气？
下课时，我有个习惯，每支笔、橡皮都要放到固定的地方。
同桌发现了，就跟其他同学说道：“快来看呀！你看他每一样东西都必须要摆到同样的地方，每次下课十分钟，他都要干这同一样事情！”
有个调皮的同学抢过我的铅笔盒，把那些笔啊橡皮啊，全部扔出来。
没办法，我就捡起来，再去整理。
可是，他又抢过来，又故意扬了一地。
我就再次去捡，再次去整理。他就取笑：“他是个傻子吧！”
其他同学就哄笑，然后他们发明一个好玩的游戏，拿着笔一边扔一边说：“小傻子，去取回来啊！”
我就自动地去取回来。这样的游戏，他们乐此不疲。
有一次，有个卷发女同学看到了，制止道：“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快把铅笔盒还给他！”
调皮的男生问：“怎么了，心疼了，你看他好看，想帮助他？他可是个傻子！”
卷发女生直接冲上前，把铅笔盒抢过来。
那个男生不让抢，争来争去，调皮男生突然用力把卷发女孩推倒了。
我想起了神给我说过的话，他总是会帮助我的，换着不同的面目。看到那个摔倒的卷发女同学，我小心翼翼扶她起来，问道：“你是神么？”
其他看热闹的忍不住哄笑：“小傻子，他不是傻子是什么？！”
而那个推倒卷发的男生笑得最嚣张，在他的身后，我看到黑气变成了魔鬼，向我跟卷发同学冲过来，我忍不住冲上前，跟他厮打起来。
这次打架很严重，我掉了一颗牙，而对方，额头手臂被我抓破好几处。
更严重的是，男孩的家长与其他家长联名要求学校开除我。他们说我情绪不受控制，让他们的孩子处于不安全的境地。
在众人面前，妈妈忍不住打我，并让我答应：永远不会去攻击别人。
那些大人们还是不答应。
妈妈带着我跪下，跟他们求情：请给我们一次机会，真的，他再也不会出手打人了！
校长也挺身而出，极力劝道：“我们会加强老师监督，你们就再给孩子一次机会吧！”
在那一刻，我怀疑校长是不是那个神呢？
07
其实，作为一个傻子，我也有我的烦恼与委屈，但教钢琴的小崔老师告诉我，如果有什么烦恼，就去发泄在音乐中吧。
所以，无论多大的烦恼，只要弹弹钢琴，那些烦恼很容易就烟消云散了。
可能我是真的很喜欢音乐，虽然我弹得依然很差，依然过不了钢琴考级，但不影响我对钢琴的喜欢，我经常会一动不动弹几个小时。
楼下的邻居已经渐渐习惯，也渐渐不会骂了，因为只要我一弹琴，她在楼下打牌运气就特别好，她甚至盼着我能多练习弹琴了。
我想，可能是神，已经跟她悄悄谈过了。
本来有我，已经让妈妈够头疼的了。最近又多了个女人，总是烦妈妈。
那个女人，堵在学校门口，劝妈妈赶紧跟爸爸离婚。别人都说，她是无耻的小三。
可是，我看她也蛮可怜的，她是没有办法，才来骚扰肖米。
唉，大人的世界总是很无聊，干嘛抢来抢去呢。
有天，她把我叫到河边。我问她：“你想做我的新妈妈吗？”
她问：“那你愿意吗？”
我笑着说：“我是傻子啊，别人都躲我还来不及。”
我把脚递给她：“肖米教我系鞋带，天天教，天天教，我都学不会！”
她有些惊讶：“看不出来啊，看你长得这么乖！”
我歪着头问她：“你会每天给我系鞋带吗？”
她哦了一声，支支吾吾，没有回答。
我又问她：“你会每天喂我饭吗？不然，我会弄得四处都是！”
她还是支支吾吾。
我又问她：“那你会每天打扫房子吗？我在家里会随处大小便！”
看她回答不上来，我继续问她：“你见过神吗？”
她摇摇头。
我严肃认真地告诉她：“我经常能见到神的，神跟我是好朋友，他经常告诉我小秘密。”
她很好奇，问道：“神告诉过你什么？”
我很谨慎地想了想，让她不要告诉别人：“神说了，张小泉要是跟别人结婚，肯定生个比我还傻的孩子。张小泉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会出车祸的！”
最后这些，不全是我编的，因为外婆生气时都会骂：“造孽哦，造孽多了生的孩子会更傻的！”
“造孽哦，造孽多了小心出门被车撞哟！”
......
后来，那个女人就再没出现了！
07
可是，很遗憾，张小泉后来真的出了车祸。
我说的每句话，神都会努力帮我实现。可是我忘了交待，这是句玩笑话啊。
小崔老师对我特别有耐心。
除了教我钢琴，他每天还教我很多思维工具，帮我思维锻炼。
不知道是因为每天弹钢琴，手指神经每天的触碰锻炼，还是因为思维工具的锻炼，到了小学三年级时，我发现自己渐渐开窍了。
那些很难很难的数学题，我发现我竟然会做了。老师们发作业时，渐渐地不是像扔炸弹一样，扔给我了，也会叫到我的名字，让我上去领取。
市里组织数学竞赛，老师不让我参加，说我会拉低班级平均分。
但小崔老师以辅导班的名义，帮我偷偷报了名。他鼓励我：“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很多时候，我觉得小崔老师是离我最近的神。神一定是以他的面目现身来帮我。
我知道小崔老师的秘密，他有些喜欢妈妈。
妈妈为我操碎了心，张小泉让她伤透了心，我觉得妈妈真的很不容易，值得有人好好疼惜她。如果小崔老师能跟她走到一起，我是不反对的。
偏偏张小泉出了车祸。
出于良心责任，肖米每天照顾完我还要去照顾他，还要照顾他的公司，生生被逼成了女强人、女超人。
我给肖米说：如果换个爸爸，我是不介意的。
可是肖米却对我说：我对你总是有所求，希望你能成为某方面的天才，希望你出人头地。可是张小泉却说，即使你注定一事无成，你依然是他的儿子，需要他好好照顾。他可能不是个好老公，但他至少算是个称职的爸爸。
怎么说呢，我只能求神，让爸爸快点好起来。
08
说老实话，我对成功真的不感兴趣。
我不知道为什么弹钢琴就一定要钢琴十级，喜欢不就够了嘛。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那样的竞赛，为什么人人都想得第一？
可是妈妈喜欢啊。为了妈妈，我有时候也努力做些不喜欢做的事情。
为了让别人开心，去做一些事，这些事自动就有了光、有了意义。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小崔老师每天都陪我做各种类型的习题。
不知道是小崔老师辅导得好，还是神偷偷帮了忙，正式竞赛的那天，我发现所有的题，我都会做。大部分恰巧是小崔老师教过的。
很幸运的，我获得了一等奖。
颁奖的那天，学校都沸腾了，老师都不敢相信，同学也不相信，妈妈更加不相信。在众人不相信的眼光里，校长让我发表获奖感言。
虽然我学习慢慢开窍，但我还是不太习惯跟人沟通，更不习惯当众讲话。校长把话筒递给我，看到他，我想起他曾经做过我的神，心一下子定了下来。
有些话，就像神手把手教我一样，自动冒了出来。
“感恩校长把我留在学校，不然，可能街上就多了个讨饭吃的小傻子。很多同学还是叫我小傻子小傻子，可是我数学都获奖了，希望你们别叫我小傻子了！不然别人会笑话你，怎么连小傻子都考不过……”
台下所有人都在笑，只有妈妈在笑着抹眼泪。
我仿佛看到神在微笑，在温柔等待，继续陪我同行。而有些旋律在自动响起：
我祈祷，拥有一颗强大的心灵，
和会倾听的眼睛，
同样成为指路的星星，
与痛苦的灵魂，一路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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