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高低屋,斜阳远近山”,老家的小村庄就是这样的景致。四面环山,祖辈靠着几亩薄田和一条河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庄前是条小河流,河堤旁白杨树的枝丫会倒映在水面上,农妇洗衣服,小孩扎水猛子。小镇唯一热闹的地方是河流对面的集市,沟通集市和村庄的是一座简易的木板桥 。
山川美,可入画否?桥是爷爷搭的,我常常因此骄傲。在老一辈人眼里,铺路修桥便是一个人最大的善举。为了避免人们赶集绕路,爷爷备好木材,截成木板搭在河里。木板易朽,所以来年河水回暖的时候,便拆掉木板放在避雨的地方。十月搭桥、三月拆板,如此周而复始的行为关联着爷爷的一生。
朋友的一波骚操作~依稀记得小时候,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夜晚,在院子里乘凉。我在凉席上肆意打滚儿,晃着小脑袋听爷爷吹笛子,讲故事。几声轰隆隆的雷鸣打断了片刻的安宁,爷爷放下笛子,拿着他的水烟袋捏撮烟,水烟袋就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映着火光我看到爷爷脸上少有的严肃神情。烟袋的火灭了,爷爷用力的在石头上磕了一下,便起身提着灯,戴上草帽出门了。那天晚上雨很大,雷声阵阵,我吓得使劲攥着被角,蜷缩在被窝里。后来听说那晚他去护桥了。我只记得爷爷回来时满身泥巴,已经看不清衣服的颜色了,他摸了摸我的头,泥巴抹的我满头都是,那个时候的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长大后常听村里人谝闲传时说爷爷的故事。爷爷年轻时候家境清贫,遭人冷眼。当时公社丢了东西,有人把“贼”帽子扣在我爷爷身上。爷爷心性倔,不愿被人看低。从此以后,谁家有需要他就主动去帮忙,盖房时候青石板四人合抬没法上木梯,爷爷就扛在自己肩膀上;记工分集体劳动时,别人吃饭时他做木活,下地前把晾着的饭两口扒进嘴里就走。年复一年,生活稍有起色,人们的眼光也慢慢改变。之后他成为村长,敬老院院长和十二年无偿的县人大代表。后来为了照顾家庭生计,他还是选择了回家继续务农。
爷爷喜欢乐器,爱听戏曲,时而会听到哗啦啦的河水伴着爷爷高亢的戏曲声划破村庄的寂静。每逢农忙时节,过往的人们总是热情的和爷爷打着招呼。他会嘱咐我提前晾好茶水,以便过往的村民歇脚休息。爷爷喜欢书,会在农活闲余时仔细翻读,印象深刻的是有次他用苍老的手指小心翼翼捋平我书角的褶儿,告诫我,读书的人一定要爱护好自己的书。
“他的手里除了锄头,便是书。”时至今日,爷爷年逾古稀,木板桥也30多个年头了。爷爷勤劳质朴、待人和善,他就像平凡的木板桥一样,予人方便,不论风雨。他的日常行为,也是值得去学习的、做人的浅显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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