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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一只流浪猫:人的世界容不下一只喵

我与一只流浪猫:人的世界容不下一只喵

作者: 豆丁小鱼Fishbean | 来源:发表于2016-07-16 17:06 被阅读0次

第一次遇见喵是在傍晚。

五六点钟的样子,天刚擦黑,我穿着睡衣拿着衣架,准备去宿舍外的小院子里晾衣服,刚出门就看到一只毛茸茸尖耳朵的小猫头挡住了我的去路,喵喵地叫得很急。

看我注意到了他,上前一步,叫得更急了。

我想他大概是饿了,才如此慌乱地四处讨要食物,我蹲下来碰碰他的头,他没有躲,我大胆试了试终于把他抱在了怀里,看着他带着些许不安的小眼神儿,那一刻感觉自己放佛把男神揽入了怀里,身为“蹭喵族”的我,兴奋得瞳孔都跟喵一样放大了。

还没享受完,他便又开始喵喵叫着抗议,意思是说“朕要不是饿死了才不会让你这个变态抱抱”我马上奴才上身,抱着我的小主子去买吃的。

也许因为嫌弃我走的太慢,或者实在不想忍受我这个变态的拥抱抚摸,还没走到杂货店,他便在我怀里使劲儿翻腾,蹬腿儿,瞪眼,乱叫,最后毫不客气地给了我一爪子,我向后一闪额头还是未能幸免,被划了一道儿,他则瞅准机会,一跃挣开了我的怀抱。我气急败坏地想把他给抓回来,他则远远地看着我,与我保持着安全距离,貌似在说“朕要自己下来走走,你在前面开路就好。”我翻个白眼给他,自己去了杂货店,买了两根火腿肠回来,喵却不见了。

第一次见面便在我的极力讨好和喵的持续高冷中告一段落。

第二天中午,我刚刚拿起筷子吃午饭,便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果然,他又来了,而且特别神气地仰头看着我,那样子放佛在说,“朕饿了,快把吃的给朕拿来。”我兴奋非常,拔腿回屋拿来昨天买给喵的火腿肠,那样子真像赶去讨赏的奴才。

终于可以趁他吃饭的时候可以动手动脚啦,我迫不及待地摸摸头,摸摸头爪子,摸摸脊背,再抬起尾巴看看他性别,原来是个漂亮的男孩子啊,我偷偷笑着。而他吃完了火腿肠歪着头看看我,伸了个懒腰,整个喵往地上一躺,表示朕吃饱喝足高兴极了。

我住的9号宿舍楼与10号宿舍楼通过一个小院子相连,两宿舍楼只开一个入口,由一组阿姨管理,我住一楼右边最靠门的一间宿舍,宿舍只有一扇窗户开在院子里,院子里有两颗树,一颗特别高大,长在院子中央,枝叶繁茂得差不多遮住院子上方的整个天空。另一颗是石榴树长在院子的右下角,靠近我对面宿舍的窗子。中央大树后面是晾衣杆,再后面是一圈儿铁栅栏把整个院子围住,喵每天就从铁栅栏钻到院子里来,吃点儿东西,晒个太阳,睡了午觉,然后再钻出去。

于是我经常在宿舍准备点儿火腿肠,随着喵来的次数多了,我觉得吃火腿肠终究不是办法,毕竟太咸,而在我的认知里除了猫粮,貌似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喂猫,所以干脆买了一袋猫粮回来。

每天喵来我就喂他点儿吃的,趁机摸一摸,喵渐渐地对我有了信任,会用头蹭我膝盖,也会在我面前仰躺,露出白白的肚皮,我知道我们开始有牵绊了。就像《小王子》里的狐狸说的那样。对喵而言,我不过是个人,就像其他千千万万的人一样,喵不需要我,我也同样不需要喵。对我来说,他只不过是一只喵,和其他千万只喵一样。然而,如果我驯养了喵,我们就将彼此需要,对我们彼此而言,就是宇宙唯一的了。是的,我们建立了关系,就像我与其他人建立关系一样。

后来,我给他买了猫粮碗和猫窝,我想建立更深的关系,然而,我建立关系的对象是一只喵,一只与我属于两种族的生物,这种与异族生物建立关系的举动,在你的同类看来,必然是一种危险的举动。

很快,我在宿舍门口的公告板上看到了阿姨的的通知“近日发现有流浪猫在宿舍出入,请同学们不要喂食接触,避免病菌传播。”是的,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官方”的注意,我不知道喵会不会传播病菌,喵传播的病菌有多么恐怖,危害性有多大,但可以确定的是,我的同类,有些或者大部分同类认为,这是无需犹疑的事情。如果我继续反抗,将会遭到同类的攻击,而原因是我与异族生物尝试建立深入关系这件事可能导致同类的灾难。

灾难?请允许我用如此夸张的一个词,灵感来源于跟我同住三个姑娘中的一个,由此泛化描述其他与我对立的人,再合适不过,人的神经对于莫须有的灾难莫名地敏感。

说回那个给我“灾难”灵感的姑娘。与我截然相反,她的世界里,喵是绝对的灾难,绝对的!!!灾难姐无法忍受喵在院子里出现,更别说喵会“登堂入室”出现在宿舍走廊里。她表现出了人面对灾难最本难的反应——大喊大叫。记不清几次,她一开门正好遇到喵在门外等吃的,然后我就得赶紧捂上耳朵以保护我脆弱的耳膜不被震碎。几次喊叫过后,灾难姐的又一本能也加入的防御系统,那便是——攻击。喵在走廊她就追去走廊对喵大喊大叫,跺脚挥手赶猫走,喵在院子她就追去院子继续赶,总之,她跟喵不能共存。

猫食碗没寄到之前,我都是把猫粮倒在地上给喵吃,后来宿舍另一个姑娘见状给了我一个纸壳盒子,有天我喂完喵不小心把纸壳盒子放到了灾难姐的鞋架旁边就出去了,她回到宿舍如临大敌,十分严肃地照了照片发到宿舍的微信群里讨要说法,并且给那个给我纸壳盒子的姑娘打电话严厉斥责和撒气,因为那个纸壳盒子原本是她的。灾难姐就像一个“活的”宿舍告示板,大写着“禁止喵入”。甚至有一次,我在另一姑娘口中听到灾难姐表示如果喵再来就用热水泼。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宿舍阿姨已经警告过我,让我把猫粮碗和猫窝收起来,以防喵再来。只不过宿舍阿姨没有灾难姐那么极端罢了。她们都拒绝与另一种族生物建立关系,说不定与同类也是,或者说是因为没有与同类建立过亲密牢靠的关系,只不过灾难姐是因为自身原因,宿舍阿姨是遵守社会规则罢了。我不能冲到这类人的面前掐腰指责她们的不道德,因为我渐渐发现,人虽然生活在同一个空间,但是每个人都处在自己不同的世界里,很多时候,处于极端世界的人无法与别的世界联通,他们拒绝沟通,以偏概全,并擅长把你的智商拉得跟他一样低,然后用他熟悉的那一套开对付你。简单点儿说,就是不要脸,以及死不要脸。而在灾难姐们的世界里,人是不能和另一种非人生物建立关系的,既然世界不同,何必彼此强求,静静地做彼此的恶魔好了。

宿舍告示板出现的两天之后,我再没见过喵,我每天忙碌有时中午也不回宿舍,不知道喵去了哪里,有没有在我不在的时候被宿舍阿姨或者灾难姐驱赶,或者是遇到了更多的宿舍阿姨和灾难姐,再也不敢来了。我莫名的失落,我知道这是建立关系要承担的风险,既然当初选择了彼此牵绊,就不能只享受快乐,还有承担思念和痛苦,人和人在一起一样,人和喵在一起也一样。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在水房刷牙,刚站定感觉脚下有个毛茸茸软乎乎的东西,旁边一起洗漱的姑娘提醒我,“小心点儿,别踩到喵。”看,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人啊。我喜出望外,扔了牙刷去抱他,他有点儿怕我,往后躲了一下,但还是乖乖的让我抱了。我拿了猫食碗和猫窝来走廊,他一路跟着我,我进宿舍他就等在外面。喵吃饱喝足在窝里甜甜的睡了,我竟然激动得想哭,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在心底不断蔓延,直到淹没。建立关系,不仅有痛有泪,还有惊喜和感动。

喵又恢复了中午来我这里吃饭睡觉的习惯,有一次我因为太热开着宿舍门,喵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趴在了灾难姐的凳子上,对着座垫又蹭又撕又咬,等我看到的时候,被吓了一身冷汗。天啊,如果此刻灾难姐出现,你这条小命估计就交代在这儿了。我马上把喵抱了下去,检查座垫,万幸座垫质量不错,喵又太小,力气有限,只是有点儿脱丝起毛,除了粘了一堆猫毛外没什么大事儿,我赶紧把猫毛除净,把座垫翻了一面放回她椅子上,然后舒了一口气,顿时神清气爽,高兴得想唱歌。我抱着喵走到院子里,点点他的额头说,“小家伙,你倒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宝宝我要被吓死了。”喵满不在乎地伸个懒腰,啪叽瘫到了地上,打着哈欠,不理我了。

有天早上起床在微信里看到,班上的一个男生拍了一张喵在我宿舍院子铁栅栏外的照片,并说,教主,你看喵在等你呢。我看着照片上模糊不清的小小身影,感动非常,我知道,这是建立关系后最经常的一种状态——等待,意味着思念和喜欢。

渐渐地我开始忙了起来,回宿舍的时间越来越少,每天早上走之前我把猫食碗装好猫粮和水拿到院子里,晚上拿回来。宿舍阿姨忙着帮要换校区的学生搬家,没找我麻烦,灾难姐赶猫我也看不见,只是猫窝再不敢放到院子了,因为目标太大,怕哪天阿姨一言不合给我直接扔掉。灾难姐不在宿舍的时候,喵会进来在猫窝里趴一趴,有时候,喵比人聪明,懂眼色。

给我纸壳盒子的姑娘问我,你买猫粮猫窝,给他吃的给他爱,等你假期走了,猫怎么办啊?我说,他没遇到我的时候怎么活的,我走之后他就怎么活。姑娘又说,那对他岂不是很残忍,你给了他舒适的生活,又突然没有了,他会有落差的。我说,是啊。生活就这么对我的,也会这么对猫,谁都不能例外。

建立关系就意味着分离,世界上本就没有永远,海枯石烂不过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执念,每个人要经历分离,有生就有死,有建立就有取消。如果到了分离那一天,请告诉自己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得已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奈却又真实存在的东西,请记住那些明媚灿烂的日子,它的存在证明我们曾经彼此喜欢过,牵绊过。

在大学宿舍偷偷养猫,就像谈一场明知不会有结果的恋爱。也许不是所有的感情结局都会像我们期待的那样——在一起一辈子,相遇过喜欢过就应该心存感激了,喵的寿命于我来说太短了,我们之间语言不通,物种不同,但并不妨碍我们彼此喜欢,牵绊,建立关系,当然我们也经历了痛苦和分离,如果能用心去爱一只喵,何况于人。

但问题是,人比喵复杂多了,人的世界容不下一只喵。

【后记】

写这片文章的时候我人已经在海南三亚,临走前我收起了猫食碗和猫窝,还有他吃剩半袋的猫粮。我知道也许再回到宿舍很难遇到喵了,但我会一直记得他,我知道他会再遇到像我一样的好心人也会遇到灾难姐和宿舍阿姨,但我相信他会有他的快乐和悲伤,我能做的是祝他幸福。

仿若初遇·阳光下的小喵 小院子里的喵 吃饱喝足打个滚儿 露出白白的小肚皮 给喵买了饭碗和窝 小家伙吃得十分起劲儿 一直睡到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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