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复读生身份二次进入教室,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董晓生变得沉默寡言,性情冷漠。外表是一团灰,尽管内心还有一团火。他像一尊塑像,终日于人群之中木讷着。教室里,无论别人怎么嬉笑打闹,他都缄默不语,用冷眼旁观着周围的一切,像一条苍老的野狼,警觉、冷漠而独立。除了内心的坚守,还有外化于形的社恐,他羞于在众人面前讲话,只想当个隐形人。他已经适应并安心于这种静默的存在。静如处子,稳如老狗。在内心深处,他只能听到自己跟自己的对话。
也正是在这种状态下,他才真正感觉到了学习的意义。沉浸式的学习状态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美好。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以前在学习上的各种艰涩,在深入的钻研中,逐渐变得清浅和曼妙起来。渐入佳境的感觉,让他也不断收货到学习的成果和快乐。
他喜欢历史课,新任历史老师是个面目黑瘦的中年男人,他叫任国防。这个老师很内秀,是那种学者型老师。他看过很多书,对许多知识点的理解很深刻,也有许多不同凡响的见解。但是任老师口才不大好,心里有话,有时候表达不明确,偶尔会出现当堂卡壳的现象。但是董晓生却能迅速领会他的言外之意,他觉得自己能很快明白任老师的见解,尤其是游离于课本之外的见解。董晓生探究历史课的学习方法,找到了答题的诀窍,其实就是抓要点。在孤独冷峻的思考中,他梳理要点的能力迅速提高,他能准确把握住老师的思路,并提炼出要点,这种变化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为此沾沾自喜。所有的学科,在学习方法上都是想通的。当他梳理要点的能力提升之后,其它科目的答题秘诀也都豁然开朗。
地理老师依旧是施老师,一个戴着酒瓶底眼镜的老学究。他身材瘦小,表情木讷,从来不笑。说话声音很响,有金属的质感,但吐字并不清晰,尤其是他那带有安徽方音的普通话,听起来很别扭。他是一中地理学科的带头人。但讲课很一般,基本就是照本宣科。很多学生都不理解学校为什么让他教毕业班。后来董晓生才晓得施老师的特别之处,他对考试押题很有一套,特别是填图题,每年都能多少押中几道,这就相当了不起了。对于答题方法,他死磕分要点答题法,这对应考极有帮助。尽管如此,学生们上他的课时,依旧丝毫提不起精神。时有学生在课上故意插科打诨,扰乱课堂秩序,施老师也毫不在意,从来不批评任何人,只是自顾自的说自己的课。
语文老师姓崔,身材高大,古铜色的大方脸,刚从乡下中学调来,讲课不用普通话,满嘴都是大碴子味的方言土话,再加上他不将就穿着,常年一身灰色中式便装,有时头上还会箍一块农民伯伯常用的手巾,显着很土气。他讲课倒是诙谐生动,常常逗得学生哄堂大笑,但对课文的把握又特别保守,完全按照教参宣读,没有什么自己的见解,远不及以前的马老师。对于学生作文,他的评判标准更是陈旧。董晓生对此尤为不满。出的题目很老套,他褒奖的优秀作文大体都是那种最规矩的八股文式的的东西。都是歌颂改革开放之类的通用套话。每每听听到崔老师宣读此类优秀作文时,董晓生总是嘴角微撇,一脸的鄙夷,感觉他们太庸俗。他觉得自己比他们能独立思考,有观点,有个性,也有文采。他觉得自己的实力超过了别人。他不动声色,像一个饿汉在寂寞中摸到一块窝头。
对于数学,他曾经满腹怨艾。从小学到高中,他的学情一直处于茫然不知所措的状态。如今为了给秦志老师争口气,沉下心思去钻研,竟也渐渐找到感觉,像是慢慢融解了蒙在数学表皮下的坚冰,有点开窍的感觉。以前终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知识点,忽然就有了顿悟的体验。
三年制的教材和他以前用的不一样,他借遍了熟人的课本,还是差一本英语书。没办法,他只好去邻班找一个叫建林的同学借书。因为人家也要用,他只能在人家不用的时候,拿来抄写课本。厚厚的一本英语书,他加班加点全部抄录下来。他在学习上从未有过的用功,在磨练意志力上,从未有过的坚定,在班级生活中,又是从未有过的孤独。这种品性在以后的日子里逐渐固化,影响终生。
终于,期中考试如期到来。他按部就班地答完没一门试题,感觉既不兴奋,也不失落。之后的几天,在等待考试结果的日子里,他竟然慢慢紧张起来。检验自己学习成果的时刻到了,他期待自己的成绩又较大的提高,他为此有些焦虑。各科考试分数陆续发布,他总成绩在上中游。每科成绩大致都在意料之中。唯有数学成绩有点意外。刚考完时,他感觉数学答的很糟,预计不及格。他为此懊恼悔恨了好几天。后来发卷时,他意外得了七十分,他怀疑秦志老师照顾了自己,多给了自己分数。
这个成绩尽管还不那么好,但对董晓生来说,却是打了一针强心剂。他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学习成绩在提升,尽管没人注意。他找到了提高自己成绩的办法,他为此心满意足,并且焕发了又一波学习热情。他详细分析了自己的学情,并把班级里成绩好的几个人逐个研究,他找到了自己的优势,并因此信心大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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