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 小

这是“快乐的驴子说”，第15篇说

论年龄，我已步入不惑之年，虽未经历大风大浪，也没有体验大起大落，亦没有享受大富大贵，但这么多年，也算是历经坎坷，尝尽了酸甜苦辣，感受过悲欢离合，见过生老病死。一路走来，有失落、有沮丧、有忧愁、有消沉，更多的却是知足、是幸福、是感恩，岁月的磨砺，已把我历练得荣辱不惊、心如止水、见怪不怪。

但我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毛病——胆小，它如影随形，这么多年并未消减，我之所以把胆小称之为毛病，是因为在自我潜意识里，胆小是一种不正常的状态，是一种心理障碍，它不光让人心情烦躁，让人畏首畏尾，对行动和抉择，也有很大的影响，给生活带来一些困扰和烦恼。

胆小的原因，我不知道从何而来，因何而起，是受过惊吓，还是目睹过什么恐怖场景，记忆中没有印象，脑海中也搜索不到相关信息，成因不得而知。从童年记事开始，我便深受其害、不堪其扰、苦不堪言。

上小学是在村联小，应该是4年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晚自习，没有月色映照的夜晚，浓的真得如漆般黑，犹如化不开的浓墨。黑暗中，任何一点响动，都让人胆战心惊，更不用说，突然窜出的狗啊猫啊，或其他小动物，一定会惊吓到魂飞魄散。每天晚上放学，就成了我的梦魇，独行是绝对不可能的，与顺路的同学同行，或者是要好的同学送我回家。那时候，村里还没有通电，村民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吃过晚饭，早早就已吹灯睡觉——早睡也是省钱的一种方式，晚上照明，大部分都使用煤油灯，在计划经济年代，煤油是限量供应，要凭票购买，煤油也被叫做洋油，顾名思义，就是从国外进口的。煤油燃烧后的味道非常难闻，时间长了，还会把鼻腔熏黑，擤出的鼻涕都是黑的。条件好一些的，就会用蜡烛，所以灭灯是用嘴吹的。

看露天电影，是那个穷困年代为数不多的文娱方式，也是村民打发漫漫长夜的一种消遣办法，更是孩子们最美好的时光，估计这也是很多中年人最美好的童年记忆。电影主题大多以战争为主，地道战、小兵张嘎、高山下的花环、上甘岭等。放电影前，一般都会提前一到两天通知，于是，孩子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翘首以待。自然而然，这种时候一般都是全家出动，我也由父母或姐姐们陪着。但有一次却成了例外，即使他们陪着，我也是断然拒绝的，因为那部电影的名字叫《画皮》，对它的恐怖程度早已耳闻，完全超出了我的接受范围。说实话，即便是现在，让我观看新版的《画皮》，或僵尸、妖魔鬼怪、灵异题材的恐怖电影，也是抗拒的。

我是不信鬼怪或是魂灵之说的，但是冥冥中，却总也觉得，它们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或许，胆小的毛病也是与此有关。记得奶奶去世的时候，带儿子回老家，夜里儿子歇斯底里地哭闹，穷尽方法而无法安抚。母亲去请来大娘，烧一些纸，说一些话，即刻安静如初，而仿如从未发生。我无法解释，更无法说清，如果不是亲历，听来应该是笑话或有夸张之嫌。

凡此种种，无不是胆小的佐证。对黑暗的惧怕，只是胆小的一种显性表现，对生活的影响更是显而易见。胆小或许是性格使然，是自卑、懦弱、不自信的表现。对黑暗天生的恐惧，对鬼神的忌惮，对未知事情的紧张、对主观臆想的幻像的焦虑、对不可预见的未来的担忧。胆小，还是因为对某些事情太过看重，太过珍惜，害怕失去，患得患失。总之，胆小会如影随形伴随左右，导致做事会瞻前顾后，会优柔寡断，会踯躅不前，会固步自封，会三思而后行，不敢大胆追求，缺少冒险精神，从而错失大好良机。

胆小，如双刃剑，也不并非一无是处。胆小，是一种自我保护行为，是防御外在伤害的本能。因为害怕或担心失去，所以做事就会有所忌惮，而不是不计后果鲁莽行事，就能把风险降至最低，就会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就会老实本分遵纪守法，这么辩证地来看，胆小也应该算是一种优秀品质吧。

胆小，不是丧失人格的委曲求全，不是没有尊严的低三下四，不是忍气吞声的逆来顺受。不能把善良忍让当作软弱可欺，胆小的人，不惹事但更不怕事，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与世无争，胸无大志，小富即安，何尝不是一种人生态度，做一个胆小而不胆怯的人，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