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拾月星河
7月7日小暑,7月16日入伏。未来几天预报的气温,谁也不示弱地接连成了两条,间距不大的平曲线。人许是没准备好,已在高温里沦陷,无法自拔地想着9月到临前的种种酷热。
我在夏至这天,听到第一阵蝉鸣,在6月末的清晨,初遇两只夜里蜕出壳的新蝉,它们是金色的。身体厚实的新蝉与轻飘飘的旧壳相对着,挂在我手中的树枝上。忽的,新蝉匆匆飞走,带出不少液体,飞过街道,飞向一颗樟树,再也看不见了。
弃下它的旧壳,仿佛还是只昆虫模样,只是后背开着口子,皮色接近透明,已经完全没有了实质的内容,被风吹着轻轻摇摆起来。
7月初,夜晚算是凉爽,去出走走路,偶然看到树干上趴着一只知了,后背隐约开出口子。兴奋的我预测到一只新蝉即将蜕变。
我本不该那样做,如果时间可以为这件事倒流,那晚之后任意时间点上的我,一定拎起自己的耳朵,告诫自己,不要动它!
那天,我怀着巨大的好奇,用一朵凌霄花托着那只知了,把它带回了家,放进一个透明塑料盒子里。可能是一路走着,步伐的颠簸,促使了知了的不安,也可能是自然的规律,在我们到了家后不到五分钟里,浅黄色的蝉的身体,已经从壳里蜕出一大截了。与在树上挂着蜕变不同的是,它是跟壳一起躺在塑料盒的树叶上。我目视着它,它正尽全力挣脱,进行着看似无助、却只能独立完成的伟大任务。
它的力量看起来那样微弱,可又显得巨大无比,那柔弱的身体,竞突破坚硬的壳。
那是一种自人类出生后,无论如何也使不出来的力气。
是一股新生的、全力以赴的、毫无保留的力量。
又过了半分钟,浅金色的蝉已经完全蜕出来了,它的翅膀是淡绿色的,柔软潮润而皱巴巴的,蜷在身体两侧,它爬进了树叶底下,藏了起来。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浅金色的蝉渐渐变成了金色的了,翅膀开始舒展,从柔软变得硬朗,从淡绿色变成透明。
经过一夜,蝉的骨骼又变了,硬而黑,闪着暗金色的光泽,可是它的翅膀没有完全舒展开来,不像其他蝉的那样坚挺,它不能飞了。
彼时,我知道再多的悔过都无济于事,因为自己的好奇,毁掉了这只蝉的一生。
我是那样自私而无知。
而后我才知道,蝉的幼虫在暗无天日的土壤中,要待上几年甚至十几年。蛰伏许久终于到了羽化时,它选择在黄昏或者夜间钻出土表,爬到树上,抓紧树皮,蜕皮羽化。
可是,这只蝉在羽化之时,被我打扰了。
一只蝉最长寿命长只有60~70天。它却因为我而带着残缺,不能飞翔。
这短暂而唯一的一生,被毁了。
我是一个罪人。
可,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忏悔,悔过。
坚决不再因为好奇去触碰,去改变一个生命的轨迹。
后来,天气更热了,每一股热浪都会掀起一阵蝉鸣,它们的翅膀仿佛坚硬如铁,鸣声响亮。
我不认它们,它们也互不相识,无意组织的乐队,陌生而美妙的蝉鸣,火热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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