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舒爽,大约有一半是风给的。
杜甫曾在暑气蒸腾的夏夜感叹“安得万里风,飘飖吹我裳”;洒脱不羁的李白干脆进入山中,享受“脱巾挂石壁,露顶洒松风”的快慰;高骈安坐山间小亭,面前是“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五官都被风轻柔打开。
夏天的风就算顽劣些,人们也不会过分责怪,反倒感谢它同雨一起稍稍用力,便将黏人肌肤、噬人心神的燥热驱逐得更为彻底。
然而风只是吹着,无论春夏秋冬,猛烈或微弱,都无意招惹什么。一如黄锐诗中所言:“风吹过平原/一定带走了些什么/但此刻依然美好/人们的歌声没有停止/地平线升起寡淡的烟。”
是我们怀着需求和偏好,对风进行了定义与评判。其实很难说,风暴和我们究竟谁才是“深陷”的主体。又或者说,我们才是一缕风,飘摇摆动,穿行世间。就像村上春树在其《且听风吟》中所写的那样:“我们是在时间之中彷徨,从宇宙诞生直到死亡的时间里。所以我们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只是风。”
不过还是难免被天地间种种坚硬的物事或柔软的人情所约束着,往来奔突,时而漫卷狂沙,时而轻柔和畅,试图找寻一个没有阻碍的方向,以求更轻松自在地穿梭。
是否真的存在什么可以阻挠和围困风?细细想来,答案也许是否定的。
你看拂拂微风最是自由,山石不会用棱角刮伤它,草木一概顺着它俯仰,要穿堂过室也是可以的,门窗只当视而不见。肆虐起来的风就要面临另一种境况了,同样的山石草木仿若都伸出撕扯的手来,门窗也摆动着要拦路的样子。
由是观之,真正的阻碍到底是什么?不妨同时也扪心自问一句:我是拂拂微风还是飓风一般大开大合?
或许听来不够洒脱和快意,但有时不得不承认,如微风般适当地收束自身时,我们反而四处行走畅通。偶尔的放肆和张扬倒也能令人酣畅淋漓,只是迸发的能量一旦耗尽,极易跌进空虚和衰弱的另一重境地。
每个人都如同一缕风,用独特的节奏应对着属于自己的种种纠葛。谁都会遭遇“无休止地梦见深不见底的黎明”的时刻,警惕那不小心搅起的风暴漩涡,莫被无边无际的忧伤吞噬了自己。去乘着微风的气息休整身心,哪怕在空无一人的孤独中醒来,也倔强地去欣赏黄昏之际落日余晖的诗意。
人生漫漫,长路悠悠。无论如何,去平静里铺设坦途。准备着随时坐下来斟一杯夏夜的晚风,敬飘摇不定的生活,敬自在穿行的你我。
摘自为你读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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