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克服自己内心的恶
曈妈
昨天晚上母女大战,曈曈又气愤又伤心地说:“妈妈,你为什么总是猜测我的想法?你不是我,你怎么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当你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让我说不过你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是多么讨厌你!”
没错,这就是十岁的曈姐。今天我把她记录下来,为了小小的曈姐如此的睿智,更是对我,作为妈妈的警示——我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克服内心的恶。
事情的起因和许多次母女大战 的起因一样:曈曈没有完成妈妈布置的任务就想出去玩。是的,读书笔记布置了有好几天了;是的,这几天她不断地找理由拖延,中午的时候她甚至把零食弄得满本子都是……晚上,她还要出去玩,并且又像前两天一样向妈妈保证:“我今天玩好了以后,肯定把读书笔记完成。”愤怒排山倒海般地涌来,妈妈运用了“监护”的权利,再加上语文老师那张能说会道的嘴,让所有的要求与拒绝都变得那么合情合理。可是曈妈面对的是曈曈,她怎么会“轻易地屈服”?“读书笔记不是老师布置的作业,这是额外的。”、“这几天我不是没写,可是你总是让我修改。”“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小孩想玩有什么错吗?你想想你小时候是不是也总想着玩。”……弟弟在旁边目瞪口呆,拽着姐姐的衣角;爸爸又开始做和事佬,但被战斗的双方拒绝。
然后?然后曈曈伤心地去写读书笔记,妈妈像许多次一样的内疚与自责eile。只是,到晚上十点钟,读书笔记也没有修改好,虽然母女已经和好,可是多了一个“伤心”的曈曈,一个“内疚”的妈妈。
晚上睡觉的时候,曈曈说:“妈妈,你知道吗,很多次咱俩吵架之后的晚上我都会哭着睡着。”我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因为我特别后悔,不明白为什么要对你说那些让你伤心的话。每次都是这样。”我的心狠狠地疼,为这受之有愧的爱。
自以为是、专制、自私、自大……还有自卑,皮耶罗费鲁奇在《孩子是个哲学家》里说“孩子使我们性格中的黑暗暴露出来”。所以,我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克服内心的恶。
可是,这些性格中的“恶”难道我没有意识到吗?无论是作为教师还是作为母亲,对于内心的黑暗我都是处在有意识的状态的。可是或许是出于本能,或许是一种智力上的优越感,在一些崇高的和必要的责任的借口下掩饰自己的罪恶,当我们在越是正确甚至正义的外部力量的抵制下,我们越是关心自己的罪恶,也越容易编造掩饰我们缺点的借口。而又因为这是一种“有意”的行为,所以我们又不断地处于痛苦与自责之中,如果始终没有一种“自知”的意识,那么所有 的反思都是缺乏真诚的。
著名的古希腊德尔斐神庙的铭文——“认识你自己”寓示着人们对自己的无知与纵容。当我习惯于按照“我们能教给孩子什么”来思考时,那就是把专横的人放在一个自认为的坚不可摧的堡垒之中。当孩子进行公开反抗,心理更加成熟的成人将傲慢与愤怒融合在一起,以至于孩子不能理性的理解这种不公正,但是TA心里知道这是不合理的,那么一旦TA表现为一种无意识的防御,比如胆怯、说谎、任性甚至是“懂事”,都将可能成为成人拒绝反思的借口。所以当我滔滔不绝地说出自己的要求与责备时,往往正是通过对神的权利的僭越来展示自己的恶;曈曈的理直气壮的反驳不仅是自我保护,更是她对爱与理解的要求:她希望得到妈妈的爱。
“这世界上最伟大的爱不是妈妈对孩子的爱,而是孩子对妈妈的爱,无论妈妈怎样说怎样做,她的孩子都是无条件地爱她的。”曈曈曾经像个小哲学家似的对我说。我之所以生气或者失望,便在于那附加了条件的爱。
想起莎乐美曾经对着沮丧的我说:“你不是神”。那时我以为她在提醒我不要自大,现在又突然觉得或许她是在鼓励我不要自卑。当我们觉的自己无所不能的时候,往往也是我们怀疑自己的时候,而这,都不能成为放弃努力的理由。
前几天老殷跟我说起他对学吧里有些孩子的表现而产生的无力感时似乎有些沮丧,这样的情绪我们在面对学生和孩子时都有过。不同的可能是,我知道老殷这些年实实在在地做了许多事,努力地做那“擦亮星星”的人。只是我们如果不承认自己力量的微弱,那么会不会失去努力的方向?
圣约翰《福音书》的序文写到:“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由他自己组成的,然而这个世界并不了解他。他成为了他自己,然而他却不接待他自己。”这是每个人的孤独与寂寞,我们只有自己接纳自己,成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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