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正在吃饭时,老家的大伯打电话给老公,骂他不孝,不管他老子的死活。
原来在前一天,公公在地里把脚崴到了,脚脖子都肿了。因为不想让我们担心,就没有告诉我们,只是拿点药酒擦擦。
没想到,当天傍晚洗完澡后,他又被卫生间的门槛给绊倒了,半天都没爬起来。
幸好,当时有邻居过来找公公抽烟唠嗑,没在客厅看到人,听到卫生间有人在哼哼,跑过去一看,见公公趴地上,吓了一跳,赶紧打电话叫卫生院的救护车来了。
被抬上救护车时,公公还说没有什么大事,还叫邻居不用打电话给儿子。可邻居哪敢听啊,他没有我们的电话,但住在隔壁的伯父却有。
伯父知道公公的脚都肿了两天了,可我们都没有回来看看,以为我们躲懒嫌麻烦,不肯回来看老人,就打电话过来批评我们。
老公赶紧扔下刚扒了几口饭的碗,匆匆赶回去。两个孩子都还小,也还没吃到多少饭,我就先留下来照顾孩子,等老公的电话。
还好公公常干农活,身体底子还行,所以没出大事。只是被绊时,因为那还肿着的脚使不上劲,才摔狠了,有点犯晕,不敢马上爬起来。
而这么一摔,砸到右胳膊,骨裂了,打了石膏。
老公叫公公过来我们这住上一段时间,市里的医院肯定要比乡镇卫生院设备完善。
公公不大情愿,说住我们家左邻右舍都是把门关得严严实实,串门不方便,上下还要坐电梯,一晃一晃的,心里不踏实。
我听到老公的转述,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有些无奈。
我们在城里置房时,婆婆还在。婆婆过来帮我带过一段时间孩子,但她身体不大好,我们不敢让她太过劳累。
可能父辈那一代人,总是闲不住的。她见我们老是让她歇着,不乐意了,还说我们嫌弃她人老手脚慢。
后来孩子大一点,她看我忙得过来,就回家陪公公去了。
那会他们还种着一亩田,收获的稻谷都是碾来自家吃的。两人还种了许多菜,养了许多鸡鸭,三天两头打电话叫我们回去拿,说自家种的养的,吃着更健康。
其实无论是我们,还是在千里之外上班的小叔子与妯娌每个月都会打钱给他们,那些钱够他们零用的。
我们都劝过他们不要这么劳累,可他们说整天闲着会犯懒,一懒全身骨头都不得劲,反而更容易这疼那疼的。
我们只好由着他们。那时候,婆婆会经常念叨小叔子夫妻俩偏要跑那么远,想拿点好东西给他们吃,都没办法。
这就是父母吧,总想着趁还能劳动时多帮衬下孩子,把自己挣来的好东西都分给他们。
后来,婆婆走了,公公就没再种田,一个人忙不过来。可他依然还是种菜养鸡,叫我们回去拿来吃。
婆婆离去后,公公很消沉。我们不放心,把公公接来家里住,但公公住了两个星期就待不住了,惦念着家里的菜与鸡鸭,怕邻居伺候不尽心。
我们只好又把他送回去,然后我带着孩子回去老家住,而老公就是白天看店,晚上回去。
后来孩子的幼儿园开学了,看到公公的精神好了些,我就先带孩子回市里了。而老公还是白天看店,晚上回去陪公公。
后来,公公说老公这样来回跑,费油又劳精力,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又不是老得动不了了,非得要要个人来老看着老陪着。然后他就把我老公赶去陪老婆孩子了。
公公的做法让我既感动又心酸。跟婆婆一样,他总是为我们着想的多,为自己打算的少。
市区与老家有着数十公里的距离,开车要一个小时,来回要耗去两个小时。公公怕儿子休息不够,又担心我一个人带着俩孩子不安全,才说那样的话。
公公不愿意搬过来跟我们一块住,因为市区虽然繁华,但四面都是森然高耸的钢筋水泥大楼,让他感得压抑。
而在村子里,只要有人在家,那大门敞开的,大伙乐于串门唠嗑,一唠就是一两个小时,这样的时光轻松惬意,无拘无束。
每到周末,我们带孩子回去陪公公,而回来时,车尾箱必塞满了公公摘下来的青菜,还有两只土鸡。他给我们的,要比我们带给他的,多得多。
孩子们总说爷爷种的青菜是甜的,爷爷养的鸡肉最香。每次听到孙子们天真烂漫的笑语,公公脸上都笑开了花。
也许,这就是公公闲不下来的理由吧。
不过,那次就算公公再不情愿,我们也要把他接过来了,这是全家人一致通过的决定,他反对无效。
家里的菜让有需要的邻居摘来吃,而那鸡鸭就麻烦大伯母帮忙喂养,公公见我们安排好了,也就不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再坚持待在家里,反而会给我们添麻烦,因为我们肯定得照顾他,可那阵子,我们店里的生意比较忙。
疗养三个月后,经医生检查确认无碍,公公马上又回村里,重新开始种菜养鸡鸭。
对他们那代人来说,土地就是他们的根,割舍不得;那样的生活,就是他们的精气神来源。强行剥离,反而会让他们茫然不安。
人生本短暂,婆婆已经去了,就算公公身体健康,也不可能陪我们太久。
作为儿女,我们更希望他在余下的日子里,过着他想要的舒心自在。而我们,会尽能力给予他足够的陪伴。
他曾费心力为我们考虑,我们也得尽可能让他舒心。我们还希望孩子在这样的温馨里成长,希望他们对未来充满期待充满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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