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阿瓦

初识阿瓦

“翻过那座山，就到岩帅镇了。”司机和旁边的乘客闲聊起来。这话却听得一车的人异常兴奋，那些个蓬头垢面，麻木的盯着窗外的人们，想着马上可以结束这疲惫的旅程，立刻露出惊喜的目光，像在河沟里找到了金子一般。

这辆卧铺大巴从昆明南站开出，历经十二个小时。局限的空间塞满了人，在崎岖的山路上左摇右晃。卧铺很窄，床宽不到一米，分了上下两层，中间留出一条细长的过道，一不小心就把不知谁的鞋子踢走了。二十来人就这样，像一堆任意堆放的货物，随着山路跌宕起伏，各人的胃里在不停的翻江倒海，还要忍受一阵阵扑鼻而来的脚臭味。

突然的刹车，车上的人揉揉惺忪的睡眼，以为到站了。

“把身份证拿出来！”两个穿制服的解放军同志，腰间横挎着一把机关枪，精神抖擞的说。车上各人掏出身份证，一个个接受检查。

突然间，乌烟瘴气的卧铺车厢，像从一个漩涡落入了另一个漩涡。许多人从未经历过边境上的例行缉毒检查，一个个像课堂上被质疑的小学生，有些紧张，有些茫然。

“你是哪里人？”解放军说话一点不含糊。

“我是湖南人，在江西上学，暑假来云南旅游”。一个躺在上铺的小女生弓起腰，缓缓的说道。

“身份证出示一下！”命令的口吻。

只见那个学生不慌不忙从一个破旧的蓝色背包里翻出身份证，递给解放军。盘问算是结束。大概十分钟左右，所有的盘查结束。卧铺车继续摇摇晃晃往前行。

我的位置在那个学生的后面，靠窗的上铺。毛豆在我旁边的上铺。我接受盘查时，那个学生盯着我看。我心想，我脸上又没有麻子，有什么好看的。陌生人的目光让我警觉又尴尬。虽然她只是个学生，我和毛豆也毕业不久，路上也许还能拼个车，可第一眼的警惕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女学生，长发，五官是极其普通的，不会让人一眼记住，也不至于生出讨厌来。穿一件粉色的套头衫，耳机里的音乐时不时像溢出的水流，轻柔的，平和的。即便如此，这会，青春的气息也早已被疲惫的身躯掩盖了。待解放军离开，我们见她取出湿纸巾，擦了擦脸，又拿出一面镜子照了照，只差没上粉了。

毛豆跟我使了个眼色，我俩心照不宣，都认为这女的太矫情。这么脏的卧铺车，还讲究个屁。

早上6点，天蒙蒙亮，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我们被赶下了车。一人一个背包，头顶上星月齐辉。四周静谧得只听得见蛙声一片。那一年，互联网还没那么发达，这个地方甚至没有旅行攻略，我们唯一知道的是这个小镇可以到达“秘境”——司岗里佤山。我们下了车，转眼间，车上的人就散尽了，只剩下我和毛豆两眼一抹黑。站在无尽的孤寂中，呼吸着城市里最为稀缺的纯净空气，我在心里呼喊，秘境——我来了。

我们四下里看看，旁边一户人家的门前种了一笼翠竹，快把两侧斑驳的木栅栏压弯了，白皑皑的月光投影在这房、这竹上，若是嫦娥见此景，恐怕也会眷恋人间的。此时，鸡犬声齐鸣，前方的镇中心已经有做早点的人家的开门声。

我们准备先吃个早点，再打听去往佤山的路，这时，一个纤细的声音叫住了我俩：“是你们的手机吗？落在车上了”。原来是她。我翻了翻背包，果然是我的。我万般感谢这个女生，并且热情的邀请她和我们同行。

她含糊的说，看情况吧。看似来这里是有其他的目的。我们一同甩了碗米线，店家告诉我们，佤山是圣山，前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司岗里在佤山途中，最好结伴同行，那里地势险峻，暗河涌动，还有很多未开放景区，曾有当地人去了就再没回来过。

这真是个神秘的地方。

临行前，女生告诉我们，就叫她阿瓦吧，她必须先去另外一个地方，也许我们还能再见面。她嘴角上扬，神采飞扬，捋了捋凌乱的头发，便与我们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