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时光

每次去吃豆浆炒的时候，我便想起父亲。父亲在世的时候喜欢吃豆浆炒。

豆浆炒作为莆田人民的日常小吃，其实并不稀奇。各地方的做法都不尽相同，涵江这边的做法相比莆田城区“阿鹏豆浆炒”来得更软糯香甜。

起锅烧油，把洋葱和葱头爆出香味打入鸡蛋后倒入豆浆，待豆浆和鸡蛋沸腾后下米粉调味大火收汁翻炒即可装盘，配上一碗香浓豆浆，细嚼慢咽，回味无穷。平常人家在家也可操作，只是现代人都怕麻烦，习惯来店里吃。

早晨洗漱完毕，往小吃店里一坐，那混合着豆浆炒和鲜豆浆的香气便氤氲着包绕上来，夹杂着左邻右舍老街坊的问候声，当天菜价，国际国内形势，疫情蔓延的态势，真是家事国事天下事，在小老百姓的口吻里传递着，有时高亢激昂，有时窃窃私语。融入这样一个市井街头，吃着可口的豆浆炒，东家长西家短的，翻开新的一天，便是普通原住民的日常了。

后街早先其实是有两家豆浆炒的，一家是老字号的叫“口福豆浆炒”，是一个老头在做，味道也更正宗。这家豆浆炒有一条规矩就是无论你来多少人，他总是一锅一个人炒，不慌不忙的，有时真可以急死人，但你急他不急，慢吞吞有条不紊地炒着，你如果急了催一下立刻会被那老头一顿骂。所以凡是老顾客，都知道在那找个位置坐下来耐心等，等轮到了自然就是你的，耗不起时间的就不要等。一般都是老主顾。

另外一家那时候刚开，就开在离“口福豆浆炒”不远处，一般都是在“口福”那边等不及了就移驾这边，你来几个都行，一锅烩了，然后分成几个小碗，动作更快捷，味道相比“口福”就没有那么好，显得柴了许多，生意自然显得差，但是毕竟也生存了下来。

后来“口福”那个老头不知是啥原因把店移走了，移到宫下去了，交给儿孙打理，那些个儿孙吃不了早起做豆浆的苦，每天九点还不开门，有时索性就不开门，生意渐渐地就清淡下来。

后开的那家坚持还在后街那里做着老街坊的生意，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生意虽不至于太红火，但是二十几年来不温不火也能做到老牌子了。

早先，我都是在“口福”吃。后来“口福”移走了，并且新开的店停车也很难，就将就着在后开的这家店吃，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店老板是个女的，大约六十多的样子，微胖的身材，很干练的样子。我头一次带父亲来这里吃的时候发现父亲竟然和老板打起招呼，我偷偷问父亲是否认识店老板，父亲说这个店老板年轻时是白沙镇一个村里的妇女主任，父亲在白沙镇当书记是认识的，在一起工作过。后来嫁到涵江来了就没再当那个村子里的“妇头”了。一晃几十年就过去了，所以认识。

自那次后，父亲便常来那家豆浆炒，一是认识，二是照顾人家生意。

时光荏苒，父亲去世了，后街豆浆炒还继续着它的生意，只是味道改良了，更软糯了，没以前那么“柴”了，那纯正香浓的豆浆还坚持着魂牵梦绕的香甜。

只要有空，我都会起一个大早去吃一碗豆浆炒，在那个陈旧的店里，坐在油漆斑驳的八仙桌旁，在氤氲的豆浆香气里，用不经意的口吻去和那个微胖干练的女老板攀谈着家长里短。不为别的，只为看一眼那个父亲曾经的熟人，怀念那份曾经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