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靖裴在未遇到他之时,觉得他这一辈子大抵就像那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一样,为生活奔波,为了自己所想去努力。
可遇到他之后,他发觉,这个世界原来不够公平,不够仁慈,不够容许他喘口气,不够他随心所欲。
一年,两年。
时间真的可怕,陆靖裴觉得他这辈子就这样怂了,就这样认输了,以为自己那颗心永远都会为他跳动。
可原来不是这样。
他离开他,依旧活了下来,是不够爱么?
不,是太爱。
是心里那幼小到足以忽视的期许还在,所以他活着,活的更为精彩,更为充实。
时间不会抚平过去的伤口,但它会让你慢慢习惯它的存在,慢慢接受它带来的痛,直到与它共存。
就在陆靖裴觉得他这辈子就要这样,一个人靠着回忆过完下辈子的时候,他却敲了他当头一棒。
……
陆靖裴的脑子已经乱套,除了嗡嗡作响,没有其他。
他是爬上楼梯到的医院还是被人抬进医院,已经无可知,也无思绪去知。
软着双腿,陆靖裴最后还是吊着一口气爬到病房外的玻璃窗前。
还未看清床上之人,泪已糊了整个眼眶,看到的只能是迷迷糊糊影子。
可这一眼已经足够,他已经认出这个夜夜出现在自己梦里的男人。
“他……”陆靖裴只开口说了一个字,嗓子涌上的痛楚已无法在让他开口。
“长官擦着心脏中弹,手术已经成功完毕,度过今晚,危险就可解除。”
“先生想进去么?”作为项疏临最亲密的下属,他们二人的事情,属下基本全知道,正因为知道,才有陆靖裴的到来。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看看就好,看看就好……”陆靖裴忍着胸口的痛,扯出苍白的笑。
项疏临闭眼躺了一夜,陆靖裴在外面站了一夜。
垂在双腿两旁的手,攥住松开,攥住松开,如此反复。
项疏临执行任务,受伤属于高级机密,但是属下依旧冒着完蛋的风险,依旧请来陆靖裴。
只因项疏临在失去意识前一秒,嘴里喊的是“靖裴”二字。
没有人去窥探陆靖裴现在的心情如何,因为脸上已经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什么都不知道,无法思考,脑袋里只有一句话: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这两年的时间,不过是时间开的一个玩笑罢了,他真的能像个“独立人”一样活着没?
怎么可能,他的一半,已经落到项疏临身上,他的心,早已经到了他的手心儿里。
陆靖裴第一次觉得夜晚是如此的难熬,他怎么盼怎么许愿,太阳还是没出来。
腿麻,麻后开始软,软后无力,无力变得僵硬,可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动一分一毫。
陆靖裴眼里的泪干了,他没有再流,最大的悲伤,已经不是流泪能表达的。
那双眼睛只会眨眼,不会动活动,眼珠子盯着他的脸,便再也放不开了。
如此贪婪,如此满足,能这样看着他,够了。
项疏临不畏惧害怕,陆靖裴也不害怕,因为他有他陪着,因为他有记忆陪着。
双眼渐渐开始发黑,视线渐渐模糊,身子开始发软,属下直接架着陆靖裴坐到一边。
“先生,请您保重,长官还需要您。”
“他……需要我么?”陆靖裴小声的问。
可这个问题,却没有任何人给他回答,能给得了答案的人,里边儿睡着。
一夜就这么一点一点度过,陆靖裴到凌晨还在强撑着,他很困,但他不能睡。
手腕上方全是指甲印,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不会睡过去。
不能闭眼,不能睡过去。
属下找来一个椅子,让陆靖裴坐在玻璃窗前,这样,坐着也能看到他。
苍白无力的手轻轻抬起,默默的附在玻璃上,从他这个角度,手正好附在他脸上。
他……多想摸摸他啊。
……
艰难的一夜过去,医生走过来看了两次,终于送松了口气。
项疏临果然不是一般人,真的挺过来了。
陆靖裴等医生说危险解除后,整个人双眼一闭,自己睡过去。
没多久,陆靖裴被梦惊醒,反应过来直接跳下床,赤脚跑出去。
“他醒了么?”抓着属下的手,焦急的问。
属下摇头。
“那……我可以进去看看么?”
属下点头。
“咔嚓——”门轻轻的打开,再轻轻的合上。
陆靖裴穿着特殊衣服一步一步缓缓的向他走去,脚步极轻,生怕绕了床上的男人。
一步一步,这路像是有百里长,怎么也走不到他身边。
可到了他身边,他却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尽可能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陆靖裴坐下来,伸出手轻轻落到他手背上。
“……”到了这个时候,陆靖裴却发现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想说的太多,多到他不知该怎么开口。
“我现在后悔还有用么?”陆靖裴最后无头无尾的冒出来这一句。
随后自己嗤笑一声:“你肯定会说,晚了。”
“可是真的很抱歉,我把你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陆靖裴还没说完,一滴泪便滴到项疏临手上。
“你快乐就好。”他站在玻璃窗时,便明白,他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他能快乐,他能幸福,就够了。
如果他的存在让他不开心,那他会离开。
陆靖裴没呆多久,因为医生不容许。
走出病房之后,陆靖裴不让属下去跟。
他只想一个人呆着。
“他有情况,请立刻通知我。”
甩下这句话,他便离开。
他不该出现的,因为他说过:不想再见到自己。
可,甘心离开么?
不。
所以陆靖裴坐在应急通道里,默默的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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