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

不知怎的，想看看村里以前的老房子老胡同。那片承载着我童年欢乐的老房子，梦里不知游荡过多少遍。寻了又寻，始终找不到头绪。

低矮的草房屋还在吗？弯曲的小胡同里还会有熟悉的温暖吗？

怀着莫名的期待，我鼓起勇气，在一个明媚的下午，来到梦里故乡。

蜿蜒曲折的小胡同路，苍老的气息穿透时空长河，指引我缓缓前行。

梦里几回，奔跑在这无尽的弯曲路上，不断地跑着，不断地寻找回家的路。闭着眼都能知道，拐了弯就是谁谁的奶奶家，直走几步就是谁谁的姥姥家，过了一堵破墙围住的菜园地，就是谁谁的大爷爷家，几颗樱桃树后就是那个老皮儿精的家……奇怪的是，就是找不到自己的家在哪里，模糊着走进一家，觉得是，又觉得不是。干脆不再寻找，或是干脆就认了是这家，尽管明知不是，可见梦里我是怎样的执拗，非要走进以前的家门。

抚摸着墙壁，亲切自然而来。房顶塌了几个窟窿的那家，记忆里是一个白发老婆婆独自住的，我们背地里喊她老皮儿精，有时躲猫猫会爬上她家的厢房窝棚。据说，这个窝棚当年趴过八路伤病员，村里的俊姑娘曾在窝棚里躲过日本兵。这些事经常从老人们的嘴里传到我们这些蹦哒的孩子耳朵里。这使得年幼的我们特崇拜英雄，想象着自己就是那无所畏惧的英雄。自己踩着梯子爬上去，也有一种我是八路，找我的那些伙伴就是鬼子兵的小心思。

读三年级时，每年三月学雷锋日，要帮助孤寡老人还有军烈属打扫除。在这之前，好朋友二红给我说过一件事，她大伯西边家的长河老汉家，每天天不亮，一队小黄鼠狼在一个大黄鼠狼的指挥下，抬着一把大扫帚打扫院子！二红说得很认真，说他大伯早起上茅房，听到动静爬到墙上偷看到的。我信了，盼着老师把我分到长河爷爷家打扫除，他家是烈属。

最后把我安排去了离长河爷爷家很远，快到胡同尽头的五保户家，这家没有会扫院子的黄鼠狼，别的东西又吸引不了我。当时想着，离长河爷爷家近也好啊，这么远，根本探不出啥来。

很多次我想去看看那些黄鼠狼扫院子的样子，很多次失去机会，慢慢地也就扔下了。

如今想看的机会有了，可是干净明亮的房舍，哪里有能安置老黄们的家园？还有那些榆钱树，杨树，李子树，樱桃树，全不见踪迹。

墙角边的大杨树，选两棵距离相隔不远的，系上绳子就能荡秋千；拐弯那处有个乱石围成的园子，也是我们过家家的最佳地方。

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胡同从南到北串联起这片老房区，东西街道也是数条窄窄的胡同路与它交接着。弯弯扭扭地路线，陌生不熟的人就像走进迷宫，一会半会找不到出口。

原汁原味的小胡同是找不到了，还好，能继续走着它，触摸到两旁的墙石，冰凉透心，心，莫名的激动着。

远离它多年还能找到一点痕迹，还能亲手摸到梦里想摸也摸不到的虚幻，我想，在梦里乱穿胡同，不会再找不到回家的路吧？

从南穿到北，再从东到西，呼朋引伴，一溜烟疯到村外野地里浪，招猫逗狗，惹人嫌弃的年龄，我的快乐，我的幸福，都是从这些窄窄的胡同里窜出来的。

这里还有人在坚守着，远离尘嚣，偶尔从屋后的小窗户里传来几声咳嗽声。

哦，这是二红的大伯家。屋子是重新翻新过，红瓦替代了茅草，塑钢替代了木头窗。原来的乱石堆砌的园子不见了，门口的几颗樱桃树也不见了，堆了一垛柴草。可惜，长河爷爷的家空落着，房屋坍塌，成了一个废园子，早已经没有人居住。也许那些老黄们还继续住着，这也是说不准的事。

没有孩子乱闯乱闹的街道，寂静空旷，寂寥极了。我仿佛又行走在梦里，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丝声响，唯一区别的是，梦里没有阳光。

哦，一切都变了，也许不久的将来这里也会变成高楼，整齐明亮的街道，与外面的连在一起，路灯明亮，晚上不再是阴沉黑暗。黄鼠狼们又要背井离乡，重新找地方安家落户，那时，又该是另一番新景象了吧。

我如今看在眼里，留在记忆里的，在独自一人时，透过时光，看不透过去未来，想不明白今生往事，想要寻梦，梦里却是难以寻找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