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

    前段时间我很少出门,天气渐渐转暖,分外想念大自然的气息,于是决定去郊外。路上车流汹涌,很少见到行人。交通工具载着人们去往南北西东,步行几乎成了被人们遗忘的出行方式。

      其实,如果没有赶时间的事,步行未尝不是一种诗意选择。我走在路上,看风景、看车辆,有时抬头看看云,有时低头看看花,很是放松。双脚动起来,才能与世界亲密接触。双脚动起来,整个身体会随之动起来,走着走着,就抖落了满身满心的尘埃和疲惫,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当久坐麻木的躯体有节奏地动起来,愉悦感油然而生。没有什么事催着,也没有谁赶着,就那么随心所欲地走下去,颇有点“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自在。步行最妙之处在于自由,走走停停,急急缓缓,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不受约束和限制。看到一树繁花便停下来观看,看到一墙绿藤便停下来欣赏,只要心有所想就可以支配脚步。

      步行中,把路上的风景看了个够。到了郊外,看到生机勃勃的田野,我很兴奋。游人三三两两,都如同囚鸟出笼般喜悦,大家奔走、停息,脚步散乱,心情却怡然。走上田间小路,禁不住想起“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我们慢慢走,走出了一种古老的节奏,仿佛回到了“从前慢”的时代。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从前人们的脚步也很慢。我记得,从前的人喜欢走亲戚,村庄与村庄之间离得再远,也要用脚步去一点点丈量,所以人与人之间的情谊也会浓厚几分。有时候,我跟着母亲走亲戚。母亲提个小篮,里面装上几块糕点算是礼物。我们一前一后步行在小路上,谁都不着急,母亲有时招呼我去看路边的花草,我则更关注有没有鸟儿飞过田野。

      我忽然发现,只有步行才能称得上行走。借助交通工具,即使走得再远,也只能算一段单调的行程。没有脚踏土地,头顶蓝天,哪能感知大自然的温度和热情?用双脚丈量过的路,才会留下脚印。而脚印,是最真实和准确的记录。如果连脚印都不能留下,再美的风景也不过是走马观花,不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朱光潜先生在《人生的艺术化》中说:“许多人在这车如流水马如龙的世界过活,恰如在阿尔卑斯山谷乘汽车兜风,匆匆忙忙急驰而过,无暇回首流连风景,这丰富华丽的世界便成了一个了无生趣的囚牢。这是一件多么惋惜的事啊!”如今,各种交通工具几乎让慢的乐趣失传了,步行渐渐被人们遗忘了。

      其实,步行真的是一种诗意选择。如果你在风驰电掣的节奏中偶尔停下来,然后迈开脚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步行,一定会体验到意想不到的美妙感觉。生活的诗意,会在我们的双脚与大地亲密接触时,重新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