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你想一个人喝酒，或许是心里有难言的情绪不想与他人提起；或者心头无事，只是想一个人慢慢品味酒杯里的甘苦滋味、酒杯外不可名状的孤独。
与友人共饮是一种舒缓心情的方式，而一人独酌更需要直面孤独的勇气和决心。独酌注定了你只能一个人缓缓举起酒杯，放到嘴边，身体轻微后仰，但是抬起的目光只能落在对面空落落的椅子上，你要一个人细细品味杯中的悲喜苦乐，要一个人将酒杯轻轻地放回桌上，然后抬起手小心翼翼再给自己斟满，如此循环往复。中间或许也会停下来片刻，放低肩膀，让身体靠在椅背上，用右手撑着微醺的脑袋，表情不悲不喜。你可能会端起酒杯，对着微弱的灯光和稀薄的空气问一句“要来一杯吗？”
就像白居易那一句“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白居易在《问刘十九》一诗中说道：“绿蚁新焙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粗拙小巧的红泥火炉上煨着刚刚酿造还未经过滤的绿蚁家酒，橙红色的火光笼罩着暮色将至的小房间，一场漫天大雪眼看就要飘飘扬扬而来,一人独坐面对这孤寂的场景，诗人想邀请远方的好友来一起围炉而坐，共饮这美酒，但是他与友人天各一方，诗人的愿望只能是落空。那一句“能饮一杯无？”也只能是诗人满是落寞的独语而已了。
巧合的是，杜甫在《对雪》一诗中也有“无人竭浮蚁,有待至昏鸦”之句,来感慨自己有酒无朋的境况。白居易在这里,也是雪中对酒而有所待,不过所期待的朋友不像杜甫那样茫然,而且他在那孤独境地中更加享受孤独的况味。他隔空向刘十九发问:“能饮一杯无?”这是生活中那惬意的一幕经过充分酝酿,已准备就绪,只待给它拉开帷布了。
这首诗本身是比酒还要醇浓，在明知友人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下还要执着地发问，在发问中又不显露悲伤与孤独，而是满溢着对生活的情趣，将孤独作为下酒之物，在酒中体味着孤独，也消解着孤独。
这是白居易与酒的诸多故事中很精巧的一例，就足以看到他对酒本身的浓厚兴趣与割舍不断的牵绊。白居易一生诗作数量众多，南宋方勺在《泊宅编》中记载白居易“诗二千八百，言饮者八百首。”饮酒诗的数量之多，在唐朝诗人中首屈一指，占了近全部诗作的四分之一。在酒的名号上白居易自称“醉吟先生”，此外还有“醉尹”（曾任河南尹）、“醉司马”（曾任江州司马）、“醉傅”（曾任太子少傅）之称，几乎每任一位官职就有一个醉号，其醉号之多史上少有。
白居易不仅是一位钟情于酒的酒客，也是一位技艺卓越的酿酒师。在唐代，一般人家都会酿酒，称为“家酿”。白居易家酿的酒，质高出众，他为自家酒作诗：“开瓶泻樽中，玉液黄金脂。持玩已可悦，欢尝有余滋。一酌发好容，再酌开愁眉。连延四五酌，酣畅入四肢。”(《效陶潜体》之四）。《醉吟先生传》中称白居易“岁酿酒约数百斛”。而从他的“旧法依稀传自杜，新方要妙得于陈”诗句中可知，他师从陈氏。这里的陈氏指的是与白居易同年登科及第的颍川人陈岵。
据记载，在与白居易同朝为官时，陈岵将家乡的酿酒技艺传授给了白居易。白居易在酿酒方面悟性极高，一点便通，很快学会了自酿美酒。他酿出的酒香味浓烈、色泽清透，饮后令人心畅神怡，精神焕发（见白诗《咏家酝十韵》），广为乡人赞赏。在《咏家酝十韵》中白居易记载了他酿酒的“新方”：“井泉王相资重九，麹糵精灵用上寅”，就是说水要用九月九日的井水；酒曲要用七月上寅，即伏天头伏的曲。这样酿出的酒香味浓烈、色泽清透，口感甜中带辛，饮后令人心旷神怡。“瓮揭开时香酷烈，瓶封贮后味甘辛。捧疑明水从空化，饮似阳和满腹春”。白居易自酿的酒品质极佳，在十里八乡极受欢迎。为了储藏美酒白居易还建了酒库，并为之题诗：《自题酒库》“野鹤一辞笼，虚舟长任风。送愁还闹处，移老入闲中。身更求何事，天将富此翁。此翁何处当，酒库不曾空。”隐退后的白居易过着诗酒琴的闲适生活，他以“酒库不曾空”为富有，这也是他晚年所奉行的一种人生哲学。
独酌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那种独坐而独酌的孤独与快乐也是常人很难体验的。这需要对酒本身有深刻的体悟和感受，需要对酒的有深切的感情。在了解酒的基础上，品味它，也是品味自己的另一种人生况味。
春天马上就要过去了，想想春天该做的事情：饮酒、看花、走夜路，你还差哪一件没有完成。
茅酒手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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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酒手艺人maojiuyr（版权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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