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错过,终会重逢
端午节的第二天,一如曾经般想念这个季节漫山遍野紫色的杜鹃,于是约上两个侄辈去爬了山。走出村庄,越过一片蓊郁的树林,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径直往上,便到了山花烂漫处。然而,眼前只见到一片金灿灿的金露梅开得肆意而烂漫,记忆里从山头倾斜而下的紫色却不见踪影,连零星半点都遍寻不着。果然我出发前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怪不得从山下望去,那紫色比往年深了似的,原来花早已经落尽了。
比起往年端午节当日爬山,仅仅迟到了一天而已,却如又迟到了4年般,紫色的杜鹃已经落尽,只剩光秃秃的枝干,连个枯萎的花苞都不见。两个侄辈见杜鹃已开过了,便歇在了半山腰,扑进金露梅花丛中玩耍。我只好独自一人带着失望的心情继续向前。路上遇到一群山羊,正聚精会神地吃着草,我心想:如果我能同动物交流就好了,我就能问问他们,为何今年的杜鹃花落得这么早。然而我既听不懂,也不会说羊语。即便我努力学舌对着他们“咩”了半天,他们也懒得理我,“咩”到我嗓子发干才肯回应我一句半句。我私心想着,大概他们是在安慰我:姑娘你来晚了哟!杜鹃花半个月前开得正夭,如今都落了,可是底下的金露梅正是时候,紫花不再黄花开,错过的呀,终究会以另一种形式重逢。
“紫花不再黄花开”,我自我宽慰着,继续上了路,心里却想着那些萦绕心间怎么也驱不散的无数个如果。走了不多时,便看到几只蝴蝶摇曳蹁跹,稳稳地落在了眼前不知名的小野花上。难道它们也同我一样,是特地为杜鹃花来的么?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山顶,山顶的风吹得自由而肆意,纷乱的思绪也像吹走了些许般,顿感一身轻松。转身望向来时路,远处的田野郁郁葱葱,天边懒散的白云动也不动。近处的一片麦田,像画家不小心画重了一笔般,在云彩投射的阴影下,显得格外清凉。山脚下的村庄,静静地睡着。路边的杨树,一行行,一列列,整整齐齐地站着。山坳里的金露梅,在山间跳跃着、追逐着、打闹着,斑斑点点连成一片,金黄灿烂的模样。山的另一边,离我不远的几只黄牛,静静地站着吃草,脖子上的铃铛在风里唱着歌。青山隐在迷雾中看不清表情,两只野鸡在隔得不远的两个山头一问一答,倒听得清晰,只是不知它们在说些什么。山风轻抚过我的脸颊,我闻到远处田野的气息。记得有人曾经讲给我说,北极的人因为天寒地冻,一开口说话就结成冰雪,对方听不见,只好回家慢慢烤来听。与性急的人交谈,回家要用大火烤煮;与性温的人交谈,回家要用文火。如果风也能这样随意舀一耳朵,不知道我是否能在千言万语中恰巧听到你的声音,如果能听到,那风,轻抚过我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呢?我无从知晓。
这样想着,跨过几个山头,心里想着这大概是在老家的最后一次端午赏杜鹃了吧,我从初中开始的年年端午爬山传统就要到此为止了。这最后一次,却未能如愿,心中不免惆怅起来。长吁了一口气,便朝着山下进发,走了没多久,不想却意外撞见另一片大概同我一样慢热的杜鹃,在离山头不远的一处平缓的坡地里,袅袅婷婷地立着,带着些许笑意,静静地望着我,仿佛也等着我般。原来错过的,终究会重逢呵!而那些已经错过的,倘若它年年这么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开着,即使从今以后生生不见,我心里也会高兴吧!我可爱的杜鹃啊,你可要一直这么开着呢,开得美好,开出灿烂,连同那无数个如果里我的那一份一起,岁岁年年,年年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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