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晴,秋风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10月30日的秋夜,或许会由于一个人的离去而变得漫长。因为就在当天,一代武侠小说泰斗金庸逝世,享年94岁。
老先生的离去,是金秋十月最后的悲伤。世间,儿女情长仍犹在,侠骨柔肠已无多。
高晓松曾说,如果没有金庸,我们的少年时代该是多么仓皇!
有人曾经问金庸:人生应如何度过?
先生答:大闹一场,悄然离去。
斯人已去,用武侠小说家这样的称谓来评价金庸,似乎有些片面。因为在他笔下,世人看到的,不再仅仅是感官上的刀光剑影血漫黄沙,更有一种普世的情怀: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加上一部短篇小说《越女剑》,金庸的15部作品中,几乎囊括了所有的中国传统文化:星象占卜、奇门遁甲、诗词楹联、医经书画,在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引经据典中,便已融入了文化的精华。
自1955年第一部作品《书剑恩仇录》问世,几十年间,金庸的小说已传播到了北美、欧洲、大洋洲,日本、韩国、越南等国,受众群体已经超越了国家界限、文化层次和政治分野,成为真正大众传播的文化产品,金庸对中国文化精神的传播,正如他作品中的顶尖高手一样,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这样的文学魅力,这样的艺术成就,已不再是寻常文人墨客所能承载。
由于金庸小说的巨大影响,时至今日,中国无数60后、70后、80后鼻梁上那厚实的镜片,都是源于学生时代,躲在被窝里,杵着手电筒偷看小说而留下的时代产物。更何况,还有一大波根据金庸小说改编成的影视动漫作品漫天袭来,那些90后、00后们,早已在这片古老的武侠天地里,纵横多时。
有人说,金庸已逝,再无武侠。但我相信,只要这个时代还在崇尚英雄,只要人们胸中还存有一腔热血,那种对侠义精神的追求,便永远不会消亡。
繁华似影,青春如梦,那些寄存于我们脑海里的景象,都被定格于一帧帧的岁月胶片里,而将它们唤醒的魔法师,叫武侠。
谁人曾记,那时的少年毕业时互赠同学录,在懵懂的季节,为心中的那人写下离别赠言,下笔处却莫名伤感。
曾经的旧梦将随时光远逝,那种心境如同《白马啸西风》中的李文秀离开西域时一样:
“白马带著她一步步的回到中原。白马已经老了,只能慢慢的走,但终是能回到中原的。江南有杨柳、桃花,有燕子、金鱼……汉人中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倜傥潇洒的少年”……
谁人曾记,那时的少年在炎炎夏日,和一众好友在路边摊上光着膀子吃烤串、喝啤酒的场景,纵横往事,睥睨古今,那豪气干云的气势,何曾逊过《天龙八部》中的乔峰大战聚贤庄?以至于今日,原著中令人胸怀激荡的词牌历历在目:
向来痴。从此醉。水榭听香,指点群豪戏。剧饮千杯男儿事。杏子林中,商略平生义。昔时因。今日意。胡汉恩仇,须倾英雄泪。虽万千人吾往矣。悄立雁门,绝壁无余字!
谁人曾记,那时的少年,行走于现实中的白雪茫茫,哼唱的却是另一个世界:
寒风潇潇,飞雪飘零,长路漫漫,踏歌而行,回首望星辰,往事如烟云......
谁人曾记,那时的少年,在乡间空旷的打谷场上那17寸的电视机里,看到温柔聪慧的阿朱毙命于黄日华饰演的乔峰之手,暗自流泪不止,说好的雁门关外牧马放羊呢?
谁人曾记,那时的少年,将自己微薄的零花钱省出来,只为买一个硬壳日记本,上面再贴上邮票大小的电视剧照,比如郭靖黄蓉在如血的残阳下引弓射雕、比如古天乐饰演的面如冠玉的杨过……
谁人曾记,那时的少年,上课时偷偷翻看一番这些剧照,在脑海里早已开始了刀光剑影的剧情回放,谁会留意到老师掷过来的粉笔头?
……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少年子弟江湖老,红颜少女鬓边白。
许多年后,那些如初出江湖的慕容复一样意气风发的少年,在红尘中跌跌撞撞几十载,最终惟愿能像令狐冲一样归隐江湖,浪涛红尘,江山笑,烟雨遥,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那些梦想自己如小龙女般孤傲清冷的女孩们,最后都逃离不了柴米油盐的牵绊,被世俗的烟火熏成了相夫教子的中年黄蓉。
纵观金庸一生,著文时名满天下,经商时富甲一方,他成功的将自己活成了作品中潇洒飘逸的绝世高手。如今,高手挥一挥衣袖,飘然而去,只为那些江湖梦碎的芸芸众生留下永远的传说。
斯人已去,愿天堂仍有凌波微步,武林盟主再度华山论剑,愿世间永无屠龙纷争,众生安享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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