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宛闭上眼,完他娘的了。
“不不不……”钟宛被冷风呛了下,咳了起来,“不不……”
那管事早已踩着风火轮一般跑回去了。
钟宛揪着领子咳的喘不上气,心中恨不得将那个管事生吃了。
钟宛心里清楚,这些人不过是想借自己这个“义子”之口拿到宁王投敌的证据。他虽年少,但功名在身,那些人不敢动刑,就日日熬他,茶无好茶饭无好饭,白天夜里连番审问恐吓,足足审了三个多月。
钟宛死撑了一个月,人瘦脱了相,闻言垂着头,声音沙哑不似人声:“宣瑞乃宁王亲子,王爷遭此大难,他势必会被牵累,该吃的苦,我替不得。该受的罪,我担得,宣瑞亦但得。”
“你们自可去请旨,我也想知道……宗人府敢不敢审十岁的孩子。”
“殿试是在十一天后,我比你清楚,送我去殿试?呵……我已是白身,你居然能送我去殿试,你本事好大……”
又过了一个月后,钟宛仍未松口,他被熬的精神恍惚,审问他的人觉得只差最后一步了,便派一个人守在他牢门口,反复对他说:宁王昨日已然招供了,宁王昨日已然招供了,宁王昨日已然招供了。
只待钟宛精神崩溃之时,顺着他们的话认罪。
钟宛知道自己不能疯,这口气一旦松了,宁王府上下就真的一个都活不得了。
钟宛清楚宁王不可能投敌,他心里抱着一丝希望,宁王还没死,现在必然也在苦苦熬着。
宁王能熬下去,自己就不能吗?
钟宛当时被折磨的一口饭都吃不下,怕自己失了神智,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就倚在墙边,把送来的馒头掰成小块,隔着牢门,面无表情的拿馒头往那冲他念经的人脸上砸。
念经的人被砸了惊的都没反应过来,被砸了半天才气的大骂,恼羞成怒,闪躲不及,又被汤汤水水的菜泼了一头。
审问他的人不敢让他饿死,不多时又送来了饭食,钟宛就攒起来,谁来了打谁。
过了半月,刑部尚书亲自来问,钟宛就向尚书举报之前审问他的人弄权舞弊,操控科考,隔日,许他可以去殿试的人就被收押了,就关在了钟宛隔壁,日日被钟宛砸饭泼汤。
又过了一个月,宁王薨在了北疆,钟宛在牢里喷了一口血,隔日,落入奴籍。
钟宛静静等着,狱中差役怕他寻死,日夜盯着他。
钟宛冷笑,自己为什么要死?
他又不是女人,就算是女人,都这会儿了,还顾得上名节吗?
那三个孩子……还不知如何呢。
钟宛没空替自己发愁,只想早点离了这里。
钟宛自己给自己上药,一边上一边轻轻吹着,嘴里好像还在念叨什么。
郁赦下意识的屏息,原本以为钟宛是在骂骂咧咧的咒自己,没想到——
钟宛一边轻声抽气一边小声说:“不疼不疼不疼不疼……”
“最好不要。”钟宛沉吟片刻,“皇后办事周全,这会儿称病,皇后八成会赐医赏药的,等病好了,要不要去谢恩?皇后万一又想起她来,会不会再召见?”
钟宛摇摇头:“到时候单独见她,那还不如明天混在一堆人里呢,没事,明天还是我送她去。”
这会儿是不能装的受宠若惊的,那就真是在讥讽崇安帝了,钟宛垂眸,不咸不淡道:“谢圣上。”
民间话本,写的再好在两人面前也略显粗糙,有不通不顺之处,钟宛念的时候当场就能改了,只是没想到郁小王爷过目不忘,早已逐字逐句熟记在心,故而每次听到他的校对,嘴角都微微勾起。
相较而言,钟宛简直如坐针毡。
前面就算了,读到后面,钟宛仗着自己才情过人,略了好些句子,再将前后润色一番,妄想瞒天过海。
可惜骗不过郁赦。
“我当时也气的浑身打颤……”郁赦看着窗外,“但钟宛一句也没辩驳,反嘱咐史宏,说史太傅年纪大了,大雪天里,老人家骨头松,腿脚又不好,要小心。”
这样的人,是耻于将自己的情深意重摊开给旁人看的。
“装乖,装不在意……不过是那臭毛病犯了,又或者是装习惯了,改不过来了。”
郁赦闻言心头火又加了一把, “好,真是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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