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红了,红得似火。环抱道湾的山,半山腰被杜鹃涂上了一层火红。
“道湾的杜鹃真红!”接过我递过去的一把杜鹃花枝,泉深情地看了看花,又望了望我:多少年没有这样了......
1
八十年代末,人民币最大面额是10元,区镇有且只有大客车的时代。
买车票的窗口,售票员老半天才找回我九块二毛。
“就你一个解放军在磨磨蹭蹭,走了!”开往板桥方向的大客车,司机看都没看我就说。
车在晃晃悠悠,我在目测找座位。
“唯一一个空位了还用找么?”又是司机在说话。
座位是唯一,可是座号不对。坐就坐吧,也许是窗口卖错号了。
邻座是个小女孩,米黄色中场风衣披搭在上身,挺时髦。坐着看都很高,身高一定不矮。头发长且黑。一直面朝窗外,眯着眼睛,像在养神,又不像。
进入坦途,车趋平稳。女孩转过脸来说到:“解放军叔叔,我晕车。我的座号也不对,换回来?”
原来如此!
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原来她长得如此漂亮好看!
我告诉她说,我不是解放军了,这就要到板桥区去报到。以后是人民的勤务员,可能打交道的时间会很多。
不知不觉已到站。六十多公里山路,她居然一直没有再晕车。座号是一直“将错就错”的。
她说她叫泉,也是去板桥区报到的。刚毕业,分配到板桥广播电影电视站了。
泉说:“以后多关照。”
“泉,跟我走吧,这里我熟悉。”我邀泉到我家里去吃饭。心中那个激动,有点儿异样,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叫一见钟情。
2
我老家叫道湾。去我家,没有人说“去道湾”,都是说成“上道湾”,因为有一段较陡的山路是必经之路。
我在跑,泉在追。打得死老虎的年龄,心里没有陡峭和平坦之分。跑完陡坡刚刚好,没力气也没陡坡了。
对那映入眼帘的杜鹃,不管她如何漫山遍野,如何火红似烈焰,我是不陌生的,泉却不一样。
“......哇啊,太漂亮了,太舒服了,太爽朗了!”泉指着山腰的红杜鹃,半天才说出话来,那笑面很动容,真可爱。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红色火焰中,又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泉的面前,手里举着一把杜鹃花枝。
“道湾的杜鹃真红!”接过杜鹃花枝,泉盛情的看了看花,望了望我,又深情地嗅了嗅花朵。突然,我的额头有了一个吻印。
看着飞一样跑开的泉,我喊到:“错了,错了!往这边跑,右边才是我家。”
对大步开追的我来说,泉跑得并不是很快。就像捉迷藏一样,为了尽快躲过某视线,开始那几秒很快,接下来就该安静了。
3
又是一年。
又是杜鹃红的季节。
又是上道湾。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红色火焰中,又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泉的面前,手里举着一把杜鹃花枝。
泉也一样,飞快地去又飞快地回来,手里举着一把杜鹃花枝。
“道湾的杜鹃真红!”接过杜鹃花枝,泉盛情的看了看花,望了望我,又深情地嗅了嗅花朵。安静地吻了我的额头,说:“就把她当彩礼吧!”
“道湾的杜鹃一直这样红!”我接过杜鹃花枝,双手举着,慢慢高过额头,说:“就把她当嫁妆吧!”
4
又是一年。
又是杜鹃红的季节。
又是上道湾。
泉已经不是一个人的泉,挺着肚子是不能上山的。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红色火焰中,又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泉的面前,手里举着一把杜鹃花枝。
“道湾的杜鹃真红!”接过杜鹃花枝,泉盛情的看了看花,望了望我,又深情地嗅了嗅花朵。安静地抚摸着大肚子,说:“生女孩就叫鹃吧!”
五个月以后,医院产房。
泉喊叫得撕心裂肺,说要红杜鹃。那时节只有枯树枝,哪来杜鹃花呀?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在我的诵读中,泉平静下来。
是个男孩,八斤八两,鹃没叫成。泉说,真的梦见了道湾的红杜鹃。
是的,多少年没有这样了,离开道湾三十年了。我说,就把她当故事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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