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没了。
70多岁的老人,一下就进医院,股骨头骨折。在床上躺了七八个月,在我大一第二学期开学的一个月后,去世了。
因为父母的工作关系,在我上小学之前,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和奶奶一起的。初中之后,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就几乎没回去过。现在想想也记不太清,大概十天半个月或者更久,才回去看她一次。
她是一个特别强势的人,而且特别固执。有着30多年的糖尿病,还不懂得照顾自己,并发症什么的,年龄到了自然都出来了。到我高中的时候,脑梗,左半边身子不能自理。家里找了保姆照顾她,好不容易身体有些好转,结果有一天晚上和我爷爷闹脾气,不小心摔了。
她去世得时候,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我在宝鸡,她在西安。200公里的距离,高铁1个小时,地铁1个小时,没能见上她。
我还清晰的记得,那是星期五的下午。第一节是英语听力课,我考虑了很久要不要翘课,现在想想真的好后悔当时没有选择翘课。
出了西安地铁口,老天像是有预兆似的下起了一场蒙蒙雨,路边的行人匆匆忙忙的,我站在地铁口接到了妈妈的电话,简短一个电话,却让我的世界下起了倾盆大雨。
那会距离我到家,还剩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就不到半个小时啊,她不等我。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只知道当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赶快回去,赶快回去,她还在等我。一路到楼下,我以为我的心情整理的很好,上了楼,看见我妈妈我想笑来着,结果嘴一咧就哭了,特别丑。
然后我就看见她躺在床上,衣服被换好了,安安静静的,就像平常我回去看她的时候,她睡着的样子。
妈妈说,下午的那会,奶奶问了好几遍,我什么时候回家?
她在等我,她一直在等我……
我不知道别人哭是怎么哭,反正,我是根本出不来声,喘不上气,胸口快要窒息一样的疼。我后悔啊,我也难受,我也恨。恨我没有翘课,恨她没有等我,恨她和爷爷闹脾气最后自己摔了,怎么就脾气这么倔,怎么就不懂得照顾自己。
我这快两年,没有哪一天放下的。我记得开学前我去看她,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我没有跟她说再见,也没有说我会想她。我只是很敷衍的说,没事,我一个月以后就回来了,等我回来再看你。
“等我回来再看你”这句话,是这么多年我对她说的最多的,然而真正回去没几次。因为她老了,而且生病躺床上,说话说不清,听人讲话也听不懂,那时候的我是没有耐心的。可能在她心里我还是小学或者初中的样子,需要好好学习,她担心我学不好以后会过不好。
可是那时候我除了觉得麻烦,没有别的想法。
我还记得她讲过的冷笑话,记得那时候中午饭是西红柿鸡蛋面,她用一个搪瓷碗蒸一碗米饭够我吃几天,。后来我不回去了,她打过电话来问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她,她想我了,可是我好像都没放在心上,后来她生病躺床上不能动,到处给人打电话,我想她是怕被遗忘了吧,可是那时候我真的都不懂。
我记得一句话说:很多没有说出口的道别,其实已经是最后一面。我跟她这辈子,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你等我一个月以后回来看你”。这一个月她没等到,我也没。
现在一直都很羡慕身边还有奶奶的人,羡慕到嫉妒的那种。我总是告诉身边的人,好与不好疼与不疼其实真的都不重要,多一点时间陪伴比什么都强。有空的时候经常回去看看老人吧,陪她们说说话,别像我一样。随便说什么,开心的不开心,也不管她们能不能听懂。
回去看她们的时候,记得拍照片,合照。我到现在都没有和奶奶的一起的照片,一张都没有。别等到失去的时候再去追悔,毕竟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句话其实也不是那么真实。
好了,我得去学习了。奶奶她一直都放心不下我,怕我学不好,怕我找不到男朋友,怕我以后过得不好。所以,我要过得好好的,然后很多很多年之后去见她的时候,才可以跟她炫耀。
最后再提醒大家一次,今年春节回家,记得和家里人,和爷爷奶奶,一起照一张全家福,多陪她们说说话,别嫌烦,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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