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去了日本旅游,让我印象很深的一点是日本人的彬彬有礼。这种有礼简直到了事无巨细的程度,细节方面体现得尤其深刻。
比如,下电梯的人会对电梯里的人点头致意,并说一句:すみません(读音:斯咪嘛散,抱歉,对不起之意),表示由于他/她下电梯,耽误其他人时间了,所以报以歉意。日本文化中特别强调不给别人添麻烦,有时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当年有日本人在伊拉克被劫持,后经政府多方努力成功营救,结果回国后非但没有受到安慰,反而是举国上下一片批评之声,指责他不该擅自去了危险的地方,给政府和国民都添了极大的麻烦。
相比之下,在我们这里,人们用手挡着电梯门,等待后面还未赶来的同伴,却对梯中乘客不置一词,而梯中诸位也都报以理解的沉默,这就显得有人情味多了。至于在公共场合大声谈笑和打电话,把车停在路口让别的车没法拐弯,这些都不在话下。与人妨碍,与己方便嘛。
被妨碍的,也不失礼貌。人流熙攘的街上,对向而行的人难免有个磕碰,于是两个日本人都立即退开一步,互道すみません,并伴随点头或轻微鞠躬,然后迅速各行其道。不但不会为此发生争执,而且说すみません的迅捷程度会让人有争先恐后之感,被碰的也不会觉得自己占了理而晚说一点儿。有一次,我在小咖啡店吃早餐,起身时不小心踢到了旁边老妇人的脚,还没等我开口道歉,她已脱口而出ごめんなさい(读音:高面那撒伊,较すみません随意,因为毕竟是年长者对年轻者说的)。迅速得让我几乎以为她就等着我踢她好立即开口呢。
这种迅速让我不禁想到,像这样不假思索的すみません或者ごめんなさい,与其说是礼貌,不如说已经习惯成自然,甚至成了条件反射。遇到摩擦,不必经过大脑反应,便直接脱口而出,消弭矛盾于无形。
在我国,同样也有类似的条件反射。在被别人碰了一下,或者被别人妨碍到时,我们会发出“啧”声,就是两片嘴唇快速触碰发出的咂舌声,或者再辅以从牙缝中快速吸入一缕空气的嘶声,程度再高些的,会嚷出“哎呀”或者“有病啊”。这些其实与すみません和ごめんなさい是一样的,都是条件反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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