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烧烤,明子拿着串,蹲在沙滩上,眼前是无边的海,身后是热闹的同学。明子不爱集体活动,她窘于自己的羞涩与内向,对人群有种奇怪的疏离感,有时候又会和一个陌生人絮絮叨叨说好多。比如T。
T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与明子相遇在绿树成荫的易海边。易海不是海,只是一汪泉。那是五月初,明子心血来潮,穿了新买的裙子,化了淡淡的妆,买了清晨的火车票,去离家不远的城市看望亲密的高中同学。热烈的天气融了她的睫毛膏,明子黑着眼圈站在车站下等人来接,给高中同学X拍了标志性建筑,过了几分钟,X趿拉着拖鞋,短裤短衣,叼着一根细长透明的吸管,站在马路对面向她招手,白净谦和的T跟在X后面,对着明子露出浅浅的笑容。
T给明子递了一张湿巾纸,并不浓郁的茶香弥散在明子嫣红的脸颊上。
你好,我是T。
你好,我是明子,X的高中同学。
我知道,X总和我提起你,说你长得漂亮。
明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接着白嫩的掌心拍向一脸无辜的X。
让你多嘴,让你乱说话。
明子偷瞄了T一眼,T毛柔柔的头发是染过的,有些枯燥,刘海呆呆地趴在前额,遮住了细密的汗珠。一阵风吹来,撩起了明子的裙摆。X走在最前面,T走在明子的左前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时不时回头和走神的明子瞎聊。聊些什么,明子已经不太记得了,她或许可以清晰的记住那天T洗发水的味道,还有微笑的眼睛。
离开已是晚上,X和T把明子送到火车站,T塞给了明子一瓶百事。
常来玩。
好的,下次见。
明子和T告别时,心里有一点点酸楚与苦闷。明子不相信一见钟情。
T的名字里有个云字,于是明子每次抬头看天,都会在心里想念T好几下,一次,两次,三次,好多次。明子开始给1400公里外的T敲长长的信。
今天我去文学院听讲座啦,学姐很nice,见到了很有名气的老教授,你在干嘛,今天有课吗?
刚才收作业,我把我室友的交上去了,希望老师不要记得我的名字,好可怕。
你晚上部门聚会少喝酒多吃饭,太晚的话回宿舍找个人作伴,天黑别摔着,我在上选修,舞蹈鉴赏的老师抽人上去跳舞,我的妈。
你在干嘛呢?你最近忙吗?等我放暑假去找你玩啊。
明子开始讨厌自己来这么远的地方上学了,很久之前,她因为逃避一个喜欢的男孩子,把自己放逐到这个有海的城市,现在又因为另一个男孩子,想要回到他身边,参与他的生活,走进他的人生里,命运总是有着惊人的相似,还有说不出来的无奈。
拿在手里的羊肉串没有熟,明子咬了一口看到里面红彤彤的肉,瞥了瞥嘴,班长从高点的地方跑下来,接过明子手里的羊肉串,又递给明子几串烤好的火腿肠,明子说谢谢,咬了口火腿肠,甜面酱粘在了嘴角,和明子涂得橘红色口红融为一体,班长伸手,抹掉了明子蹭在眉心的辣椒面。
你可真粗心。明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装作若无其事,看向起伏的浪。
我九月份就当兵走了,你见不到我想我吗?
肯定会想,毕竟同学一场。
只是同学吗?班长把手背到身后,声音越来越小。
明子没说话。
有的人就是海里的一朵浪,荡起落下,拍起岸边一点点沙。海鸥衔起游人的面包片,飞向更远的礁石,一个粉嫩嫩的小姑娘在夜色微醺的海边,吹了生日蜡烛,她爸爸蹲下来,用相机给她拍照。
七点半,跨海大桥上的彩灯,一点一点亮起,一直延续了海的另一边,明子掏出手机,给T录小视频,身边室友吵闹着,批评明子的手机渣像素,明子有些恼,不耐烦地说了句没事儿,过了会,T给她回话:这真美,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明子像吃了甜豆花,开始傻笑。
T说,我想看看你。
明子说,等我回家,等我回家就去见你。
还有多久呢,
几个月吧,很快的。
那我等你。
好,你等我。
身后传来同学的声音,天晚了,要回学校了。明子匆匆回跑,不小心按下了关机键。
我有点想你,有点想你,我不敢想你太多,怕感情有限,浪费在虚无的时间里。我有点想你,从见到你第一面开始,想念浸透了我的时间。
明子又要和T分享她的生活了。
我喜欢你的时候,总爱和你说些什么,你今天吃了什么,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过的开不开心,有没有想我几分钟,有没有像我一样,总想对远方的我说些什么。
漫漫人生,一想到你,就不觉得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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