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旅行

挨挨挤挤的荷叶占满整张照片，高低起伏的叶盘堆起一层层暗绿色的海潮。偶然探出数朵洁白的莲花，却只觉得掩人的绿，寂静无声。

我似乎曾经相遇过这一片茂盛的莲花。下面没有水，称不上为塘，泥土是硬的，可供游人行走。不少女游客在花间摆拍，想要留住盛放的芳华。也有人交了钱，折了一支莲花苞擎在手中。我租了一辆单车，一路从西街骑过来，两旁的山倏忽而过未曾停留。因同行的人想在这莲花边上拍照留念，于是我也停下来等待她们。路的另一旁是用铁丝围起的荒地，地里长满了低矮的青绿色的野草。通行处有一条破旧的木柱子，系着一头白色的老马，毛皮没有一点光泽，眼睛好像一直在打瞌睡，而它的主人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不想再等待，遂独自向前骑去。

对于此次旅行的印象是片段化的。

班上的毕业旅行，草草选了个不远不近的阳朔，三天两夜。从广州出发，乘坐六个小时左右的旅游巴士。我一向有点晕车，占了司机后面的座位，和z坐在一块。一路上聊着天，倒也不见头晕。当时大三下学期考试结束，正是二零一四年的世界杯期间。世界杯的周边产品铺天盖地，我特意买了包装袋印有内马尔的零食带去旅游。z是真球迷，高兴地分食这袋豆子。

大路平坦开阔，记得是从清远那边出广东的，经过黄姚古镇，此时可以看到一些稀稀落落的山。清晰地记得小学语文课本上有一篇描写桂林山水的课文，里面的插图就是这样的。有些人已经开始发出低低的赞美声。桂林的山不高，形状像蘑菇的柄，覆盖着绿油油的树木，偶尔露出灰色的石头表面或者棕褐色的泥土。不同于连绵的山脉，它们常常是独立的，偶尔三三两两凑在一堆，像是把高耸的山峰截取下来放在地上似的。

旅游巴士经过一条桥，桥下是宽阔的漓江。那一段江水绿得像一块翡翠，江面只有几只不知从哪端漂流过来的小船，载着穿救生衣的游客。不过数秒，漓江就被旅游巴士抛在身后了。

进入阳朔景点后，山更密了。路并不宽阔，两旁是商铺建筑，后面就是一座座山。到达入住的地方已经是下午三四点左右，大家都有点困乏。导游交代过，晚上他会带大家去吃著名的地方美食啤酒鱼，要跟他去尝尝的傍晚时分在楼下集中。

我和z住在一块，环境有点简陋，收不到wifi，但胜在电视能开。晚上有巴西的球赛，可以看直播。傍晚，我和z出去走，感受一下阳朔的风情。两旁的商铺是清一色的仿古建筑，可以却失了一点韵味。路上有许多卖芒果、围巾、民族服饰的小摊。走到西街附近，随便挑了一间店铺解决晚餐。我到山区地方，总爱尝豆腐，山好水好，做出来的豆腐才嫩滑。试了肉片青菜豆腐汤，豆腐十分嫩滑，渗进了肉片的味道，只觉得鲜。同行的人都赞不绝口。

夏天的夜晚姗姗来迟，七点左右的西街似乎还没有苏醒。街头有许多买李子的农民，一担担鲜红的李子格外诱人。穿过食肆，便是买特产的地方，几乎每个店里都游人如织。西街那样小，总能碰上同一个学院的人，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兴奋。有卖手鼓的店铺，播放着民谣音乐，打扮有点儿不羁的老板在店前和着节奏拍打手鼓。走到尽头那里，也有一间手鼓店，可能地理位置不太好，并没有很多人经过。两个女孩坐在里面打着手鼓，我想拍下她们却情怯，最后只拍了她们店面前的指示标牌。

没到西街之前，或许会被大家口口相传的话语鼓动：西街的夜怎么可以少了喧闹狂欢纵情声色的酒吧？或者一段猎艳？

不得不说，西街真的酒吧林立，装修风格大同小异，起着一些有点俗气暧昧的名字。迷幻的灯光覆盖在人的脸上，连五官都要卸去，如果不化上浓妆，表情是留不住的。每间酒吧的门口总有人在拉客，要把那些有心没心的人游客都拉进去纸醉金迷。我暗暗感叹在这偏僻的山水里生出来的强烈欲望，竟造就出如此巨大的生产力。

我的猎奇心理远大于猎艳心理，作了一番简单的观摩后，选了一间清吧坐下休息。西街的路错综复杂，不知道走到哪里的时候，被一阵歌声攫住心神：“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疲倦的双眼带著期望/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粤语总让我感到熟悉和亲切。驻唱歌手坐在狭窄的台上，沐浴红色的灯光，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忍不住就进入这间清吧，入乡随俗般地点了一杯名字妖娆的鸡尾酒，静静地听着从狭窄台上传来的歌声。歌手并不是讲粤语的，唱完一首歌后，会和大家有简单的互动，问大家想听什么歌或者有谁愿意和他合唱的。人们乐意融入，偶尔会有人上去唱歌，略带点青涩却也好听，像一场和在愉快轻音中的朋友小聚。

淡妆浓抹总相宜，用来形容西街也合适。它足够让一些人都市人沉溺买醉，忘记白日的真实，也能让一些人像在咖啡馆喝下午茶般轻松闲谈，舒缓情绪。这样喧闹的夜晚，让我想起浙江的西塘。这个古镇隐匿于闹市之中，自成一体。建筑是旧时的样式，不过大部分都经过翻新。西塘的夜晚一半是静谧，一半是热闹。不同于阳朔西街，入夜后的西塘游客散去了大半，白天人来人往的街道黑漆漆的，只剩特产店里微弱的灯光，居民回归到原本自己的生活中去。另一边，也有一条酒吧街，音乐声不绝于耳，但是却没有那么多的游人进去猎奇。大概，酒吧街的牌子，就阳朔的西街比较响亮。

忘了听了多少首歌，彼时z已有倦意。我便和她回住处，从西街走回去也要十多分钟。夜晚让人慵懒，我们走得不快，偶尔说几句话。不是“有约不来过夜半”，却有闲敲棋子落灯花之感。夜深，陆续有人回来，经过我们房间外面的楼梯，啪嗒啪嗒的。打开电视机，转到央视，世界杯的第一场比赛开始，巴西对克罗地亚。我躺在床上，眼皮开始打架，伴着央视主播的解说点评，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