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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春.宁安公主

四时春.宁安公主

作者: Kikkkkkko | 来源:发表于2020-05-07 15:44 被阅读0次

    注:莞月,封号宁安公主

    一. 公主

    在琴酒的记忆里,宁安公主是很爱哭。

    御膳房的点心做的不合口味要哭上一顿,愉嫔娘娘宫里养的猫不肯玩耍要哭上一顿,喜欢的男孩子不肯青睐自己自然也是要哭上一顿。

    每每哭泣,莞月都会支支吾吾的唤:“琴酒琴酒,你出来陪我说会话。”

    身在暗处的琴酒听闻都会暗暗摇头,身为影子,职责所在是保护公主安全,何时竟多了哄人这一项。

    大概总是敌不过公主泛红的眼圈,琴酒只得从黑暗中现身,用那一双执剑杀人的手为公主抹去泪痕,不善言辞的哄着面前的小姑娘。

    “公主不哭,属下会一直在的。”

    在这深深宫墙之中,十年时光不过弹指之间,国历三十九年,公主十六岁,还未来得及看过这世间男子,便被当作为体弱的安王府世子冲喜的物件,一道圣旨,嫁入王府。

    琴酒自少时便成为公主的影子,顾世子对公主无意,公主知道,琴酒也知道。

    新婚之夜世子也没有来,琴酒在屋顶往下看,公主端坐在婚床上,没有小时候一般哭泣也没有端出公主的身份施威,只是那么坐在那,坐了一夜,琴酒也就那么在屋顶,看了一夜。

    公主的红嫁衣晃着他的眼睛。

    原来不知道何时,眼前人已是心上人。

    顾世子幼年便身体虚弱,在五音寺礼佛多年,十六岁回到王府,十七岁一道圣旨娶了宁安公主,同年薨逝。

    世子薨逝那一夜,莞月镇定自若的领着大家行完了丧礼,入夜一个人坐在顾锦之从未踏足过的婚房,终究是红了眼眶。

    “琴酒,你出来陪我说说话吧…”

    黑影闪过,琴酒出现在公主面前,屈膝跪地行了一礼。莞月一把拉过他,靠在他怀里,无声的哭泣。琴酒几次挣扎想要放下的手,终究是揽在了公主肩上,沙哑的开口

    “公主不哭,属下一直在的。”

    公主生母不受宠爱,攀附于皇贵妃度日,后嫁与安王府世子,不得丈夫宠爱,丈夫早殇,琴酒以为人世间的苦难,大概如此了吧,从今往后他可以陪着公主看着公主护着公主,在这王府里度过波澜不惊的后半生,做这这世界上许多无趣之人中的一个。

    二. 远嫁

    国历四十二年,公主十九岁那年,帝薨,新帝萧晔继位,新皇继位,胡人再次来作乱,军队不敌节节败退,平西侯已顾,朝廷已无可用的将材,联姻换取两国安定。

    国朝四位公主,四公主年仅十二,其余三个公主中,只有三公主亡夫。

    新帝圣旨,宁安公主嫁与乌图兰部族长阿斯兰,结秦晋之好。公主生母愉嫔听闻忧思难解,逝于宫中。

    天家一道圣旨,便又是公主波澜辗转的一生。

    出嫁的前一夜,公主对镜描眉,琴酒站在身后的黑暗中看着她,这个曾经少年时爱哭的小姑娘,如今眉宇间只剩下凉薄,声色间满是讥讽。

    “琴酒,皇兄告诉我,公主受万民所养,就当为天下尽心,何其可笑,我贵为公主,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婚姻都要贡献给国朝贡献给他们…”

    莞月忽然低声笑起来,笑声穿透了夜色,刺进琴酒的心里。

    “安稳的时候他们把我嫁给王府冲喜,国难时,他们却觉得我应当被牺牲,母妃薨逝,我竟都无法见她一面…”她缓缓抬手,擦去眼角滴落泪水。

    “我的老师(注:见:四时春.陈思故)平定叛乱战死,他们一个个面上悲痛,心中哪一个不是在暗喜,战况四起他们让他上战场,四海安定他们又要在朝堂制衡他,他们喜欢动不动就上演忠臣良民的感人戏码,却从来没有想过,谁不是靠着平西侯在战场洒热血,他们才能站在这里自我感动,飞鸟尽良弓藏,飞鸟已尽,良弓就该毁去是吗,琴酒……咳咳喀喀……--父皇逼我,皇兄逼我,咳喀……他们每个都逼我……咳咳咳喀喀喀……”

    说到最后,莞月急忙捂住嘴,却仍旧是一口鲜血呕在了丝帕上,映着烛火在黑夜中的光亮,悲伤而绝望。

    琴酒急忙上前扶住公主,公主靠在他胸前,声音小的几乎快要散去:“我恨他们…琴酒,我恨他们。”

    琴酒忽略自己如鼓般的心跳,轻轻为公主擦去泪痕。

    “公主不哭,属下会一直陪着公主。”

    莞月抬头望向他,琴酒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她忽然一把扯下他的面具,带着几分急迫和惊慌急急的吻上他的唇。

    公主或许是不愿就此献身给胡部族长,或许是对自己命运的一点反抗,琴酒不知,但他清楚的知道那天晚上,他大概是彻彻底底的疯了。

    琴酒看着黑暗中公主的睡颜,或许只有睡着的时候她才不会露出让他心痛的神情,他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向公主叩首行礼,同往常一样隐入黑暗之中。

    胡部此行,他定会护好公主。

    三. 长子

    嫁给组长阿斯兰的日子,竟出其的平稳,阿斯兰待公主很好,他与公主相会的机会也少了许多,大多的时候都是在暗中护着公主。

    每月最后一天,公主外出斋沐便成了他们每月都能见一见的日子。

    嫁来胡部半年后,公主有孕了,孕期大了,公主和组长分房而睡,夜夜都要唤他出来,或要他唱歌或要他给孩子讲故事,琴酒做影子多年,笨嘴拙舌不会哄人,每每都被闹的手足无措。

    时间久了,他竟找到一丝微妙的平衡感,白天他是影子,暗中护公主周全;到了夜晚他又成了近侍,哄着公主入睡。似乎身处在冰与火中,游走在禁忌的边缘线上,沉迷其中,无法抽身离开。

    次年二月,组长阿斯兰战胜而归,公主已经不能再等,她必须比其他有孕的姬妾更早生下孩子,莞月公主的孩子必须是长子才有绝对的话语权。

    “琴酒,你要帮我。”

    莞月一开口,琴酒就知道,自己退无可退了。

    他们做了万全的准备,杀了一户寻常夫妇家,抱来了男婴,琴酒给公主带来了催产药,以产婆儿子的姓名要挟产婆。

    万全准备,只待胡部族长的长子到来。

    听到孩子的哭泣声那一刻,武功卓绝的琴酒几乎站不稳,竟毫无知觉的落下泪来。

    还好,公主生下的就是男孩,长子出生,阿斯兰大喜,篝火晚宴宴请了各个小部落的组长。

    琴酒后来听到莞月公主的侍女闲话,说篝火晚宴上公主唱了中原的歌曲,好听极了。

    可惜,琴酒那夜去解决了产婆一家,溺毙了那个农户家的孩子,并不在部落中。

    公主的歌声他到底是无福听到。

    再见公主是两个月后的斋沐那日,公主在河边勾着他的脖颈,细细碎碎的吻在他唇上,问他想没想她。

    他觉得这大概就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光吧,他揽着怀里的公主,却听到她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却无比清晰的告诉他:“琴即是筝,我给他取名萧时筝,你可能明白?”

    琴酒如遭雷击,一时间竟不能动弹,答案近在咫尺,他觉得胆战的不敢去触碰它,竟然…竟然,他身为影子本以为孑然一身,却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在这世界上能有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在那个洒满月色的河边,黑衣男子双膝跪地,卑微而又虔诚的在公主脚边

    “属下愿竭尽性命,一声护公主与王子平安。”

    四. 归朝

    国历四十九年,胡部组长阿斯兰被中原刺客刺杀身亡,长子乌图.沃尔沃突继任组长位。

    莞月公主几番追查,抓住刺客,竟发现刺客身上带有国朝令牌,胡部哗然,皇帝联姻换取安定,竟暗中派人刺杀族长,公主悲痛,与族长夫妻情深,大义灭亲,下令举全军攻打固和城。

    刺客自然是没有的,阿斯兰是琴酒杀的,找个会拳脚功夫的中原商人,割去舌头,夹断手指,冒名指认为凶手,至于令牌,是莞月带来的。沃尔沃突年幼,做族长位自然有人不服,可与阿斯兰夫妻多年,乌图兰最精锐的狼骑早已掌握在公主手中,意图造反之人,杀无赦。

    萧晔在位这些年,昏聩无用,任用小人,朝堂混乱,军队惫懒,此时是最好的时机。国朝军队根本抵挡不住胡部精锐部队的进攻,狼骑连下三城,直逼王城。

    圣上派来使,想要见见这位皇妹,妄图议和,公主提出进宫面圣,圣上欣然应允。

    “琴酒,我们有多久没回来过了?”公主靠在他怀里,小口小口喝着杯中的酒。

    “回公主,七年。”

    琴酒的声音在夜色里无比清晰。

    “七年了啊…”莞月忽然话锋一转,“琴酒,你说我是不是也老了许多?”

    “公主不过二十六岁,怎会老呢,”他大胆的附身吻了吻公主的额头,一下一下拍着公主,仿佛在哄幼童一般,“公主睡吧,明日还要进宫见圣上。”

    公主在他怀里渐渐安眠,琴酒却没有如往常一般离开,这一晚他坐在塌上,拥着公主,一动不动,黑发在他身后散开,俯仰沉沉,吸尽了月光。

    宁安公主归朝,极尽风光,胡部狼骑跟随在后,令人闻风丧胆的乌图野狼,在乌图部狼骑身后,乖顺的如同家犬。狼骑所到之处,百姓纷纷避让,更有人对车队朝拜臣服。

    莞月坐在轿中,掀开帘子看着这似曾相识却又变化不小的街道,看到了她曾经居住过如今已经破败的公主府,在外颠沛流离这么多年不曾落过泪,如今眼眶却止不住的泛起酸意。

    莞月左手抚上右手食指上愉嫔生前亲手给她带上的玉板指。

    母妃您看到了吗,时隔七年,女儿终于回来了。

    五.宫变

    进入正殿,理应不带武器,无人跟随,可如今的宁安公主,竟无一人敢阻拦,狼骑就这么长驱直入,入了正殿。

    宦官相迎,莞月抬手示意,身后的狼骑,一箭射出,将那宦官的身子穿透,钉在了地上。

    坐在高位的皇帝见此哐的一声摔掉了酒杯,颤抖的靠在龙椅上吓的瘫软,颤颤巍巍的指着莞月,口齿不清:“你你你你…你要做什么!!护驾来人!护驾!”

    莞月看着位皇兄,不发一言,一步步走近龙椅,“护驾?殿外的亲兵此时已经都是尸了。”萧晔看着菀月步步紧逼,竟然吓的从龙椅上栽倒下来,手脚并用往桌子下躲去,身着华服的女子不禁嗤笑出声,从狼骑手中接过弓箭,一箭射在桌上。

    “皇兄出来吧,你我兄妹多年未见,不如叙叙旧?”

    桌子底下是萧晔颤抖的声音:“你到底要怎么样,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公主一脚踹翻桌子,露出桌下瘫软的皇帝,一阵刺鼻的骚味传来。

    当朝圣上,竟吓到失禁。

    莞月在他身前蹲下,从地上捡起纸笔,扔给皇帝,“皇兄写吧,皇兄自觉不配帝位,禅位给四皇子。”

    “你疯了!!!你个疯妇!你要篡位不成!”萧晔面色疯狂,将笔掷向莞月,莞月也不恼,侧身躲开,拔出随身的匕首,一刀穿透瘫在地上的皇帝的左手掌,扎在地上,“是皇兄自截不配帝位,我只是一个外嫁的公主,与我何干?”

    “啊!!!!”萧晔痛的泪水鼻涕齐流,蜷缩成一团,抓着莞月的衣袍,“我写…我写…”

    看着皇帝写好禅位诏书,盖上御玺,莞月接过诏书,给一旁的狼骑一个目光,狼骑一箭射出,正中萧晔心脏,帝王瞬间没了气息。

    帝王薨,四皇子继位。

    朝堂上无一人敢言语,安静异常,狼骑在外围了一圈,围住了朝臣。

    宁安公主领着年幼的四皇子步履蹒跚穿着厚重的龙袍走向龙椅,在最后一节台阶之时,公主忽然抬手,紧接着一箭飞驰而来穿透了四皇子的胸腔,四皇子飞出去钉在墙上,小小的身子扭动了两下,垂下头去。

    变故横生,朝臣哗然,站在为首的老宰相颤抖的指着莞月,一时间不能言语,周围的狼骑拉弓搭箭对准朝臣。

    瞬间安静。

    莞月缓步走到龙椅前:“先皇三位皇子皆暴毙宫中,新皇遇刺身亡,前朝宁安公主之子宜继承大统,诸位以为如何?”说完眼波流转的看向底下的朝臣。

    丞相气的颤抖上前指着她:“你!你一个妇人,竟妄想愚弄朝臣,夺权篡位!”一把扯下官帽,“老臣辞官归乡也绝不苟从!”

    “辞官?那遍杀了吧。”话音刚落,老丞相被一箭刺穿。

    朝臣不寒而栗,她竟真敢动手,一时间无人再敢言语。

    站在长阶上长身玉立的宁安公主忽然扯下头上的发簪,掷在地上:“华服珠宝,至高无上的权利,王朝的安稳,百姓的平安,我毫不在乎,圣祖,先皇,迫我出嫁,杀我夫君,他们从未善待于我,那我便只管心中是否痛快,杀兄弑侄又如何,朝堂覆灭国家倾颓又如何,我从不在意,若今日诸位没有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不介意以此宣政殿为囚笼,为我朝奏一曲丧歌,如此,可还有人想要辞官来反抗吗?”

    黑发散开,一直垂到公主脚边,公主行径宛若疯癫,却无人敢再开口一言,他们所用来胁迫的筹码一直便是口中的大义,国朝百姓的安定,如今站在上方之人对此毫不在意。

    最终左相缓缓跪下,“臣恭迎新帝登基,太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身后的诸位朝臣随着一一跪下,“臣恭迎新帝登基,太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国历四十九年十一月,宁安公主子之登记为帝,改国号桉。

    史称,间月之乱。

    六.琴酒

    琴酒再见公主之时是在宫里,金丝银线勾勒的华服,百鸟朝凤的凤冠。

    这一次他终于不是在暗处,这是他第一次也是他最后一次,如此站在阳光下,站在她身旁。

    “琴酒,本宫好看吗?”莞月递给他一杯酒,琴酒望着她,望见了她眼底的哀伤,望见了她面容间的不舍,有些东西此刻已经了然。

    “公主一直是最好看的。”琴酒接过酒盏,一饮而尽。

    “做本宫的影子,委屈吗?”莞月如同那么多个夜晚一般,轻轻靠在琴酒肩膀上。

    “属下愿为公主做任何事…咳喀…”琴酒眼前开始模糊,渐渐的胸腔中疼痛越来越明显,在合上眼的最后一刻,倒入公主怀中。

    她的泪水,落了他满脸。

    他却再也没有力气,抬手为她拭去,再也无法开口告诉她,属下会一直在。

    其实何用如此麻烦,只要她一句话,他便自愿领死,公主所依仗的狼骑效忠的是阿斯兰的长子,小王子也只能是阿斯兰的长子,他早已身处黑暗,手染鲜血,他知晓她那么多秘密,他懂的,只有他死去,她才能真正安心。

    有些事,就算公主不做,琴酒自己也会去做。

    属下可以万劫不复,莞月不能。

    终.

    国历七十一年,大雪覆盖了京城,太后病重,病中恍惚呼喊琴酒,帝王仁孝,下令寻找此物,众人皆不知是何物。

    国历七十二年春,太后薨于寝殿,葬于太行山。

    其近身女官翻阅宫史,未寻的有关琴酒一丝一毫的记载。

    太后生前所念,无人知晓,终成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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