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吃的日子

前两日同学聚会，头天群里有人说提前定好了一家吃鸡肉的馆子还点了一只鸡。看到消息心想，七个人呐，才一只鸡，够吃吗？一时义愤填膺打算去群里兴师问罪。还好人到中年行动迟缓，过了一会儿，心想，不够吃这句话还真不敢说。若是二十年前，我一个人就能把一只鸡吃得七七八八，七个人，两只都不够。但是那个一个人就能搞定一个肯德基全家桶的少年早已不复存在，想了一会还是把这话给咽了回去。

到了聚会那天，老板很是热情，早早准备好了鸡，辅以野生菌和火腿，炖得一锅鲜美的鸡火锅。又殷勤地奉上烧豆腐和烤肥肠，完了又用鸡汤煮了一点蔬菜豆腐皮。大家半是喝汤半是吃鸡，再加上酒水，也吃得酒足饭饱，嗯，还好没有多嘴。

小时候读书说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当时不理解，说，不就是多吃了几碗饭嘛，能说明啥？现在才知道能吃真的是很能说明问题。

七七年生人的我，小时候物质条件不是很丰富，粮票一直用到初中。那个时候家里的肉票都是买板油炼成猪油。然后再买点鸡蛋。每个星期星期天中午两个鸡蛋做的蒸鸡蛋就是那个星期的荤菜。那个时候也挨饿，但不是六几年没饭吃的那种挨饿。是油水不够，饿的特别快的那种挨饿。上课的日子，早上学校提供加餐也还好。中午饭吃饱了，到下午五点左右肚子就开始叫了。等到七点左右吃晚饭还两小时，挨饿就挨在那两小时。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养成了巨能吃的特性，虽不是百里挑一，十里挑一还是能做到的。现在吃饭都讲养生追求六分饱七分饱，那个时候，能吃十分饱绝不吃九分饱，多吃一嘴饭，少挨一会饿。即使到了不得不减肥的现在，依然怀念这种吃到十足饱的感觉。吃得肚皮略涨，意识稍微有些呆滞，靠在椅子上，眼镜半睁半闭，脑子里若想若不想，有点像喝酒喝到微醺的那种状态。这便是人生不多得的伸手可及的小幸福。

毕业那会，有机会去肯德基，一个人能把全家桶的鸡肉汉堡玉米吃个精光，一瓶可乐喝得一滴不剩，完了感觉还能再来点。当时心想，这也敢叫全家桶？那个时候，即使饱了，也还是会想多吃两口，就在有意无意地追求这种饱足的感觉中，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当然，偶尔也会有撑晕过去的时候。

有次在同学家吃饭，他母亲特别喜欢给给人夹菜添饭。本来已经吃饱了，又勉为其难继续再吃。晚饭吃完我就躺在他家沙发上，意识全无。过了一会儿，稍微回过点神的时候，同学拍拍我说，走，回家了。我说，诶？这才吃完饭招什么急嘛。不是说还要玩儿一会儿的吗？人说你看时间都十一点半了。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断片断了两三个小时，第一次发现吃饭也是可以把人吃晕了的。

40岁以后就发现吃饱了以后，虽然感觉也还是挺好，但是恢复时间长了很多。吃太饱了就容易犯困，而且犯困的厉害，还容易走神。其实也是撑晕了，只是晕得不厉害。还有，明显能感觉消化速度变慢。以前晚饭吃饱喝足，到个十一二点还能睡个好觉。现在缓过神来差不多都是凌晨一点了，两点以前没法睡觉，严重影响休息。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悄悄来到身边。

那些个可以随便饱吃的日子，终究离你而去，那个曾经年少的我，也已然开始老去。